陈夏跟沈穹打交道也不止一回，从来没见过这种眼神。


    那种恨不得把人生吞的仇恨，让陈夏大为错愕，心想，又不是我害的你，冲我干什么？


    本能地后退三步，挤出笑容：“前辈若是要交换，可以提出条件，不超出我的能力范围，肯定能办到。”


    来会元秘境之前，就思考了很久。


    想要从苏子义嘴里得到好东西，光靠用魔种耍赖威胁是没用的。


    但此刻手上拿不出合适的筹码，就看苏子义要什么，自己就可以出去想办法拿回来。


    不管沈穹有多愤怒，他一定会跟自己交易，陈夏对此充满自信。


    陈夏说完这话，立刻闭嘴，等待沈穹回应。


    过了一会儿，听到沈穹咬碎牙齿的声音：“我花了几千年，修改过的瓮葬法，就给了你小子，我觉得很亏。”


    “前辈，我不白拿，你有要求，尽管说。”陈夏忙恭敬地回答。


    沈穹的眼神幽怨，就像老岳父看着女婿，心痛地想，我的心肝宝贝，怎么就给了这么一个家伙！


    陈夏忽然明白了沈穹的心情。


    当年，虽然沈穹不说，一定是受到魔宗宗主的侵蚀，情况紧急，没有更多时间思考，然后选择了在当时最好的办法：会元秘境。


    陈夏心中隐隐猜出，会元秘境一定是个献祭阵法，将整个门派都献祭了，才换来苏子义一人的生存机会。


    这种做法，绝非陈夏心中首选。


    但就如沈穹刚才说的，可以不用，不能不懂。


    而且，最重要的，是弄懂阵法设计的思路，机制，这样才能进行修改，得到最好的瓮葬法。


    陈夏现在掌握的几种瓮葬法。


    从朱山申处得到的，已用过一次，效果难称满意，但也没出幺蛾子，最主要的是，时间没那么长。


    陈夏希望以此为底子，进行提升。


    宗主给的，绝对不可信。


    但是，也是个很好的对照模板，哪里是坑，研讨出来最好。


    至于黄焘的瓮葬法，那是经过殷云修改过的，明显是个实验版本，陈夏从来就没正眼看过。


    本意是与沈穹探讨，现在既然有经过数千年深思的好东西，自然不必探讨，直接拿来用就行。


    陈夏满怀期待，耐心等着沈穹开出条件。


    沈穹紧盯着陈夏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你把无量清净果给我。”


    陈夏愣住了。


    无量清净果，这是所有计划的核心。


    瓮葬之后，就靠它重回正道。


    如果没有这个，就还有经受更大的天劫，甚至超过双倍力量的天劫。


    他手里只有一个无量果，还没经过献祭。


    “前辈，你要这个干什么？”陈夏笑着问，“你身在秘境之中，与它绑定，并不能离开，无量清净果，对你没有意义啊。”


    沈穹冷哼一声：“谁说没有意义的？你以为，魔宗宗主，为什么要守在厄土，欺骗天下魔道前往？”


    这话就差直接承认，会元秘境就是模仿魔宗了。


    陈夏沉默不语。


    他早就知道会元秘境是抄袭魔宗阵法，魔宗宗主需要无量果当中的清净之力，会元秘境自然也需要。


    沈穹自然不会解释，为什么需要。


    也不需要解释，陈夏也能猜得出来，这就是秘境设计当中的缺陷，或者说“平衡”性需求。


    “老夫当年所设计的会元秘境，有许多不够精妙处，我已有最精妙的设计。”


    “你在前人实验的基础上，获得最好的方法，剔除所有不合理之处，你有何不满意？”


    沈穹用带一点威逼的气势，劝说陈夏。


    “你若使用我修改过的瓮葬法，顶多百年，就能将宗主的力量彻底清除，并不需要永久待在秘境中。”


    “到那个时候，若是愿意继续待在阵法中，还可以混到化神、渡劫，再重新出世，岂不妙哉！”


    从沈穹的描述中，仅仅是改变了不可脱离会元秘境，这个最大的不方便。


    但这也是极大的改善。


    然而，这样有意义吗？


    陈夏不能接受，缓缓抬起双手，抱拳，颔首，坚定地说：“对不住，沈前辈，无量清净果，不能给你！”


    “既然无法从你这里得到合适的方法，我去别的地方也一样。”


    “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你能清除宗主的印记，我却不能！”


    双足立正，冷淡地点了一下头：“晚辈就此告辞，不叨扰前辈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举目四顾，寻找离开的出口。


    刚才围着池塘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出入口，大概也是在一个个分隔的阵法中。


    沈穹没有逼他，冷漠地说：“你就待在这里，好好想几天吧。”


    手一挥，陈夏感觉身子飘忽，眼睛一黑。


    再睁眼时，身在一间房内。


    窗户半开，朝外一看，应该是一个半山腰上，无草无树的一片荒芜。


    空中传来沈穹的声音：“你好好在这里想，此事重大，不必着急。”


    这就是软禁了？


    陈夏推开门，走到外面，果然是半山要的一个单独的房间，不知当年是谁住的。


    周围景致惨淡，远处灰蒙蒙，没有太阳，没有霞光，连云雾都没有。


    简直就是一副地狱景象。


    陈夏迈步往山下走，走到百步之外，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


    果然是个结界。


    “沈长老，苏掌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无量清净果是我一切计划的核心要素，送给了你，我前来求见你，毫无意义了。”


    陈夏对着天空大声喊。


    空中传来沈穹的回应：“你说的很对，但是，你没得选择。”


    “没有无量清净果，你只是畏惧更强的天劫而已，若是害怕，可以放弃突破，依然是天地间逍遥自在的一个散修。”


    “没有无量清净果，你不会丧命。但若是没有我苦思数千年的瓮葬法，你却会被宗主夺走性命。”


    “一个是吃得好不好的问题，一个是会不会饿死的问题，孰轻孰重，你可以考虑清楚。”


    “老夫不逼你，你也不必急于做出决定。”


    “好好想一想，老夫等你。”


    陈夏大喊：“你就不怕我死在这里吗？”


    “怕，但是无所谓。”沈穹呵呵笑了起来，“这个秘境本就不干净，也不惧多你一个，顶多再花个千八百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