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与聂子钧，在殷云的瓮葬秘境内，又待了一个月。


    两人共同研究瓮葬法。


    天道有缺，没有完美法，只有最适合的法。


    苏子义、殷云、董艺祯，都在瓮葬之事上，有极大遗憾，也都循着自己的思路，进行了最大程度的改良。


    如今将三人的法门拿到一起研究，加上陈夏还懂一点上古符咒文字，为自己量身定做了一套瓮葬法。


    可以祛除宗主的力量。


    能够保留九成九的修为——全部保留修为不可能，也不祥。


    同时还能缩短瓮葬时间。


    为了实现这些效果，必须献祭掉自己的一些东西。


    殷云跟董艺祯，不约而同献祭掉自己不想要的记忆，事实证明，不行。


    殷云还好点，彻底驱除了宗主的影响，董艺祯却最终失败，两人只是程度不同，本质并无不同。


    因为他们献祭的东西，分量不够，不能补足天道之缺。


    一定得是自己真正需要，很珍贵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暂时还没想好，到时再说。


    “苏子义是怎么回事呢？他为什么恨殷云？”陈夏问。


    聂子钧闻言一怔，眼神躲闪。


    但很快就稳住慌乱心情，声音略微发颤地说：“当年苏子义在外游历时，与人争斗，受到重伤。”


    “刚好他路过，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苏子义。”


    在聂子钧的嘴里，“殷云”此人，一直以“他”称呼。


    仿佛这么称呼，“他”就是“他”了。


    “苏子义求他出手救助，他那个时候才是个筑基境，而苏子义却是金丹境界，没有能力救他，除非吃个蛊虫。”


    “吃了蛊虫续命，就会沾染魔道，他没有隐瞒，如实禀告，让苏子义自己选择。”


    “一开始苏子义不肯吃，决定放弃。”


    “他就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好死不如赖活……于是苏子义吃了他的蛊虫续命。”


    陈夏恍然大悟：“那就是苏子义不对了，这是自己选的，不能迁怒于别人。”


    聂子钧表情复杂，似乎没有接受陈夏的评价。


    “后来，苏子义后悔，想要去厄土，寻找魔宗，获得传说中的无量清净果。”


    “于是去邀请他一起去，但他并无此想法。”


    “哪个时候，他只是个金丹境界，有白鹰会的蛊虫相助，突破境界没有压力，而且也没指望突破化神，就不想去冒这个险。”


    听到这话，陈夏蓦然想起杨恭喜跟他的师兄。


    “苏子义秘密去了一趟厄土，回来之后，性情大变，甚至攻入白鹰会，要杀他。”


    “他那时不知发生了什么，问苏子义，却什么也问不到。”


    “幸亏当时是在白鹰会，苏子义没有得手，但两人从此是恩断义绝。”


    说到这里，聂子钧意味深长地瞥了陈夏一眼，“苏子义为什么会性情大变，你应该明白吧？”


    陈夏叹息地点头。


    谁去了魔宗，都会被宗主盯上。


    苏子义能抵抗宗主的侵蚀，已经是其中聪明绝顶之人。


    “后来，他也去了魔宗，自然知道，苏子义迁怒于他，不是没有原因。”


    “他是苏子义一生痛苦的源头，如果当时任由死掉，一切都会不同。”


    陈夏忍不住评论：“都是自己选的，怪不得任何人。”


    聂子钧感激地瞥了陈夏一眼。


    “那么许重山呢？”陈夏紧接着问。


    聂子钧的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许重山当年很弱小，是我的一个傀儡，替我承受了厄土的痛苦……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陈夏平静地说：“许重山去找殷云的无量清净果，却中了陷阱，这是怎么回事？”


    聂子钧没有直接回答，却说：“许重山是个天姿特别高的人，被他选为傀儡，是因为身上有些许清净之力，能减轻厄土的压制。”


    “但这些清净之力不稳定，在厄土时，就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


    “他并非残暴之人，从厄土出来后，释放了许重山，想不到小许还能突破到化神境，当真是个奇才。”


    这就是个大修欺压低修的一个无耻的故事。


    陈夏很容易猜到，一定是殷云对许重山有哄骗之举，否则，许重山不可能去找无量清净果，从而落入陷阱。


    聂子钧不明说，反而夸奖许重山，证明内心知道，“他”当年做得不地道。


    心里有愧，道歉却也没必要。


    修仙界本就十分残酷，表面会讲道义，关键时刻，都讲实力。


    陈夏忽然有点后悔提到许重山。


    这是殷云的因果，跟我有什么关系？


    问这个，等于揭短。


    好在聂子钧现在心态平和，不惧讲述当年那个“他”的劣迹，然而也是有一个限度的。


    不要超过这个限度，大家都还能做好朋友。


    陈夏知道，不管聂子钧如何称呼“他”，就跟董艺祯一样，都摆脱不了那份因果。


    他已不是他。


    心里暗想，关于这些人，这些事，如果聂子钧不主动提，还是不要聊了。


    “你想瓮葬之后，去云霄圣地，有什么企图？”聂子钧忽然反过来问。


    这种重大的决策，陈夏从来不肯与人谈论。


    然而如今却不算秘密，刘真喧已经将他的企图广而告之。


    既然聂子钧主动问，不如听听意见，于是，将苏子义的嘱托，原原本本告知。


    “获得绝煞剑，惊动云霄圣地隐藏了数万年的老怪物，引起他们与魔宗的未完成的争斗……”


    聂子钧听得目瞪口呆。


    “如此异想天开的奇思妙想，也只有苏子义能想得出来！”


    不知这句是赞美，还是吐槽。


    “此计不可行吗？”陈夏认真地问。


    聂子钧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也不是不可以。”


    陈夏大喜，原来殷云也同意这样做。


    “你不怕死吗？”聂子钧困惑不已，“你也不像那种为天下苍生，肯舍弃一身的大侠啊！”


    “呃，苏子义让我见机行事，其实我也毫无头绪，实在不行，我就在云霄圣地，好好的当一个圣地弟子，也不错啊。”陈夏以退为进。


    聂子钧冷哼一声，幽幽说道：“这才像个正常人说的话。”


    “苏子义没那么好心，只是怕你留在会元秘境，没办法，要打发你走，送你一个瓮葬秘法，顺手给你挖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