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很黑，通道仅有两三米长。


    尽头的楼梯一直往下延伸，每一级台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哨兵们拥有绝佳视力，适应光线后畅通无阻地沿着楼梯往下走。


    云昭走在队伍中间，漆黑的环境让她看不清高矮不一的楼梯，飞舞的绿色荧光随着她的心意，迅速调整位子，照亮脚下的每一阶楼梯。


    大约已成习惯，身侧的谢途，又拉住了她的背包带子。


    云昭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正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通道里面，侧脸冷峻，并没有看她。


    一行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很快走到第二道闸门。


    小青鸟打开第二道门。


    宋良和段析抽出刀，安静地干掉这里的畸变种，同样敬了个军礼。


    污染区内时间流速不同。


    零队曾数次目睹这样的场景。


    这些畸变种，曾在黑暗时代肩负着守护民众的使命，他们身上的军装，残留着昔日荣耀。


    敬礼，是对这些军人的尊重，更是对那段艰难岁月的致敬。


    沿着楼梯继续往下，来到第三道闸门。


    与前两道门不同。


    第三道闸门位于地底深处，门上方安装着核查身份信息的防弹玻璃窗口，中间拦截着一道铁栅栏，透过玻璃，门内的景象清晰可见。


    昏黄的油灯照亮了幽深的走廊，影影绰绰的人影、脚步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门内，安然无恙。


    门外，黑暗物质四处飘散，灰尘密布。


    像是两个世界。


    “有两条时间线？”


    云昭看了眼里面情况，开口问道：“会不会是合并污染区？”


    她脑海里想到段部长曾说过的话。


    合并污染区是五星危险等级。


    “不一定。”


    谢途目光瞥过里面的人影，“可能仍是一条时间线，生活在地底下的人，无法得知地面上情况，依旧活在属于他们的世界中。”


    云昭表情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如果时间线能回到从前，里面的‘人’算什么？”


    活人？死人？怪物？


    亦或者只是一道影像。


    因为时间流速不同，许多污染区仍保留着从前的场景。


    之前在88号污染区，云昭对于城市里的那些畸变种没有多大感觉。


    但自从回到基地，开始上培训课。


    云昭翻阅过许多任务案例，对于那些处于各个污染区里的‘人’，有了更深入了解。


    有些污染区里的生物，并不知自己已经死了，也不知自己是只怪物。


    在他们的认知里，世界依旧按照所熟悉的节奏运转，每天重复着自己的生活，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如果意识仍保留在当下。


    那28号污染区内的生物，或许还在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期待太阳重现，末日结束。


    他们无法摆脱茧房。


    任由守门人操纵他们的意识。


    就好像，灵魂被囚于牢笼之中，无法解脱。


    “不知，但这些人从生物学角度看，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成为物理上的怪物。”


    谢途不得不提醒她，“每堂知识课视频最后的结尾语，你应该看过，那是对作战队员的忠告。”


    云昭抿着唇，念出那段话语：“历史不会因为我们出现而改变，我们只是历史的旁观者，不能对污染区内的人心生怜悯，更不能在执行任务时投入感情。”


    谢途点头，“当时间线走向每个人的死亡终点，他们就会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吃人的畸变种，企图将哨兵们永远留在污染区。


    周围的队员们都默默听着。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正因为参不透，才会在有钥匙的前提下，仍有许多哨兵牺牲在了污染区里。


    因为他们……对困于污染区里的怪物起了怜悯之心。


    这是大忌。


    “我明白了。”


    云昭顿了顿，抬手解开屏障，“既然要进去，那我先收起屏障。”


    如果能交流，说不定能从里面的‘人’身上套出线索，彻底摧毁这里被污染的时间线。


    她还是想杀掉守门人。


    不然跑一趟只挣一千多积分，那不是白跑吗？


    经历过88号污染区的巨额奖金，一千多积分她现在好像有点看不上了。


    谢途见她面色无恙，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作想，确认无事，才带队朝着门走去。


    一行人故意闹出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


    “谁？”警惕的男声从门内传来。


    声音听起来正常，像是个正常人类。


    谢途透明防弹玻璃，看到是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说道：“我们是中央基地派来的哨兵队，过来确认28号庇护所情况。”


    兔子有些不懂，小声问宋良，“队长为什么要说是中央基地？”


    咱们曙光基地很近啊。


    如果说从中央那么远的距离赶过来，里面的人能信？


    宋良拍了拍她，解释道：“因为我们离得实在太近，暴露曙光基地编号，可能会让里面的‘人’诞生新的执念。”


    若是庇护所内的情况不妙。


    这个时间线的人产生出‘反正很近，可以离开这里去往曙光基地’的执念，不利于他们拿到钥匙。


    至于里面的人会不会信，确认他们的能力后，由不得他们不信。


    “中央派人来了！？？”


    那名士兵表情震惊，反应过来后狂喜，“稍等！我马上通知少将。”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生动。


    透过防弹玻璃。


    云昭看到了他的额头。


    那里冒着灰黑色的火焰，几乎已经没有明显的光亮，濒临熄灭。


    熄灭后会怎样？


    是不是就会和门口那些没有情绪的怪物一样？


    情绪？


    28号守门人在收集情绪吗？


    云昭想到了自己的精神丝，能够捕捉到情绪。


    她好像抓住了一丝关键，思绪刚起，却被门内急匆匆赶来的大量脚步声打断。


    “同志！终于等到你们了！”


    赶来的人中，领头的大汉一身军绿色军装。


    看到外面站着一队身穿作战服活生生的人，他透过门窗激动地问道：“长官，国家还在是不是？”


    队伍里一阵沉默。


    谢途目光变得深邃，缓缓开口：“在，一切安好。”


    军官得到答案后大笑，声音豪迈，“老子就知道！外面那些怪物算个球，只要国家还在，人类终将胜利！”


    隔着一道门，都挡不住他的笑声。


    队伍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默，沉重，压抑。


    再也无人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