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叶盼娣，生活在柳溪村。


    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名叶良娣，一名叫叶招娣。


    我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名叶来娣，一个名叶承娣。


    儿时父亲劳作，母亲养蚕织锦，家里勉强够温饱。


    奈何妖魔当道，战火延绵，家乡饱受灾祸。


    我也再没有，吃上过一顿饱饭。


    九岁那年，家乡土地里已经长不出粮食。


    我们姐妹几人，只能用树皮凉水，甚至泥土充饥。


    母亲却又怀上孩子。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母亲终于生下弟弟来宝。


    父母脸上露出难得的喜悦，奶奶很开心。


    那一天，我居然难得的喝上了一碗肉汤。


    也就在那一天，我再也找不到，我的姐姐良娣。


    奶奶说送她去嫁了人。


    可是，我分明在灶炉旁，看到她唯一的那件花棉袄。


    我在雪地里狂吐，即使我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不敢哭，我怕下一个出现在锅里的，就是我。


    我每天变得更加努力，帮母亲照顾弟弟，帮父亲做农活。


    我吃得很少，我甚至可以不吃。


    弟弟渐渐长大，他三岁时，在院子里哭嚷着要吃肉。


    你们猜后来怎么了？


    我妹妹承娣又不见了！


    那天我很饿，很饿，肉汤真的好香好香。


    可是我忍住了，我一口也没吃，一口也没吃！


    我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嚎啕大哭。


    我知道，那也会是我的命运。


    我想过逃走，外头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吃人的妖魔。


    我知道，我没有活路，只有安静等死。


    我等呀等，终于等到弟弟五岁，弟弟吵着想要一身新衣裳。


    母亲以一贯钱的价格，把姐姐招娣卖给了村里头的屠夫。


    姐姐有好几次偷偷回来找我，给我带了肉吃。


    肉的味道很奇怪，我也从未吃过其他的肉。


    我以为，我的姐姐会过上好日子。


    可是后来，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回来看我。


    我悄悄溜到屠夫家里，我看到他又娶了一个新的媳妇，姐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你们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呀！


    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我只有来娣一个妹妹了。


    我不想她受到伤害，我也不想自己死。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抵抗不了父母，抵抗不了任何人，更不可能改变这个世道。


    在奶奶离世那天，家里又吃上了一顿肉。


    我没有看到奶奶的遗体。


    只是，那天锅里熬汤，骨头很老，肉却很嫩。


    来娣也这么不见了。


    我快疯了，原本拥挤的家中，只剩下四人。


    我每天都不敢熟睡，我怕我醒来，就会变成一碗肉汤。


    最后，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让我活着。


    因为我长得漂亮。


    我永远记得那天，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来到家中，给了父亲十两银子。


    我从未见过那么多钱，我也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值钱。


    父母和弟弟，脸上都挂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地狱。


    我跟着那女人，来到一个叫东水镇的地方。


    这里很繁华，很多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


    那女人拉着我的手，看起来很温柔。


    我后来才知道，恶魔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她将我带到一个叫春宵渡的阁楼。


    里边有很多，涂脂抹粉的姑娘，她们管那女人叫春姨。


    我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也从没有在浴桶中沐浴，更没有穿过那么好的衣裳，睡过那么好的床。


    我以为我解脱了，从此能过上吃饱饭的日子。


    可是第二天夜里，就有一个男人被春姨带着，进入我的房间。


    她说她要让那男人好好调教我。


    我很害怕，但我却无力反抗，那男人力气很大，把我死死压在床上。


    春姨当时就拿着手绢站在一旁，冷笑着看我的衣裳，一件一件被扯去，直至空无一物。


    她在最后关头上前制止。


    她教我伺候男人的本事，要让我自称奴家，要眉眼含羞，欲拒还迎，要满足男人一切欲望。


    第三天，我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我很抵触，并没有让他很满意。


    当晚春姨就带了几个男人，对我一顿毒打。


    打完之后，又关上房门，让那几个男人狠狠给我点记性。


    我好痛，我觉得我快要死掉，我看到了我的姐姐，我的妹妹。


    第二天醒来后，我换了一个人，我会自称奴家，我会迎合每个客人的需求。


    渐渐的，我也成了春宵渡的头牌。


    我活得像是一具行尸。


    可是命运还是不肯放过我，那天春姨说来了一名贵客，是衙门里的师爷，让我好生伺候。


    我在倒茶时，不小心倒洒了一些，那师爷抬手，猛地给了我一记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可是我没有生气，我没有资格生气。


    我笑着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师爷却抬起脚来。


    我跪在地上替他脱掉鞋子，他依旧不满意。


    那双畸形的脚，散发着作呕的酸臭。


    他把脚放到我的嘴边，让我替他舔脚。


    我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吐了。


    他起身猛地一脚踹向我的胸口，我蜷伏地上，呼吸变得困难。


    他又是一脚踹了上来，我不知道他踹了我多少脚。


    直至屋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


    我嘴角喷涌出鲜血，我的五脏已经碎裂。


    我被人拖出房间，丢到柴房。


    第二天，才有人打开柴房，春姨看见地上面色惨白，气若游丝的我。


    我永远记得，她当时有多绝情。


    她嫌我死在春宵渡晦气，找了两个人把我扔到乱葬岗。”


    空气变得异常凝重，所有女鬼姐姐都在掩面啼哭。


    不知为何，泪水也湿了苏泽漆的眼眸。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替叶盼娣报仇。


    这也是他第一次，萌生改变这个世道的想法。


    舒小蝶也没有再多说话，她的眼眶也红了，好似联想到自己的命运，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树精姥姥抹着眼泪，将哭泣的叶盼娣搂在怀中：“姥姥早晚替你杀了吴莽熊，那个负心汉！”


    苏泽漆抬起眼眸，哽咽道：“也许不用那么麻烦，吴莽熊现在就在这。”


    “什么？”树精姥姥倒抽一口凉气，环顾四周。


    女鬼姐姐们也擦干泪水，面面相觑。


    只有聂小倩抬起玉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熊肉，再瞥了瞥苏泽漆。


    所有女鬼姐姐，目光齐齐袭来。


    叶盼娣更是瞪大瞳孔，不管是女人还是女鬼，都是容易日久生情的物种。


    “这当真是吴莽熊。”树精姥姥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