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周大人,两位张将军,听说魏王齐慎亲率数万大军,前日已来到扬州城下了,此事可当真么?”
扬州城,吴王宫正殿。
听说齐慎亲率大军来到扬州城下,年仅十一岁的吴世子杨渥,心中惶恐不安,忙将臣内几位重臣将领召到堂前议事。
“回世子的话,确有此事。”徐温拱手出列,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魏军怎么会越来越多,难道我吴国的其他州郡,已全被他们攻下来了吗?李神福呢?田頵、陶雅,张崇他们呢?”
杨渥闻言,哭丧着脸问道。
周隐叹了口气道:“田頵已经兵败,如今是生是死尚不可知,至于陶雅、张崇等人,想必已经降魏了。”
“呜呜……那咱们应该如何是好?”杨渥哽咽道:“父王被困高邮,至今无法回宫,诸位先生可有什么办法破敌吗?”
众人自然没有办法,闻听此言,全都面面相觑。
周隐咬牙道:“无论如何,只要吴王一日尚在,咱们就一日不能投降,否则怎么对得起吴王的知遇之恩。”
“说得是……”徐温语气坚定道:“我徐温虽与魏王有亲,但吴王才是我的主公,我就是拚了性命,也要为吴王守住扬州。”
张颢、张训两名将领,跟着开口道:
“愿为吴王守城,绝不投降!!”
见众人如此表态,杨渥总算稍稍放心,慢慢止住哭泣,低声道:
“各位大人、将军,我还是个小儿,不懂得军国大事,守卫扬州就全仰仗你们大家了。”
…
扬州城内,数十万吴国军民,每日依旧据城坚守,加固城防,不肯向魏军屈服。
城外的魏军亦不主动发起攻城,在葛从周的指挥下,众人在城池四面继续挖掘壕沟,修筑营垒,不让城内吴军有任何突围的机会。
魏军的意思,似乎是要与吴军打持久战,生生将对方给困死在城内了——至少城内的徐温、周隐等人,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二人虽然焦虑万分,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吴国眼下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弹尽粮绝的地步了。
然而数日以后,城外突然传来的一条消息,却是令二人感到天旋地转、如丧考妣。
“什么!高邮被攻破了?主公呢,主公现在身在何处?”
“我等不,不知……”
原来,齐慎先前制定的计划,乃是声东击西。
表面上,他让葛从周故意放风,宣称魏军会继续围攻扬州,实际上自己却偷偷将城外的八万大军抽走了六万,亲自带到高邮城下,与谢彦章的五万东路军会师(原本有七万,已伤残两万),对杨行密发起猛攻。
相较于扬州城的高大坚固,高邮城无论是城池规模还是整体防御力,都要逊色得多。
城内的杨行密,手里只有不到三万兵马,面对齐慎和谢彦章的十万大军,还有数十吨火药,哪里还坚持得住。
仅仅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高邮城的四面城墙,就被魏军炸塌了三面,随后十万魏军宛如潮水般蜂拥而上,在斩杀了数以万计的吴军后,将杨行密等人围困在一所官邸之内。
日近正午,高邮城官邸。
“杨行密,事已至此,莫非你还想挣扎吗?”
齐慎头戴紫金盔,身穿山文甲,骑一匹高头大马,在数万大军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地来到官邸大门外,冲着院内的杨行密喊话:
“出来吧,你也是一时豪杰,孤与你英雄相惜,只要你肯带领麾下臣民归顺于孤,孤不但饶恕你的性命,还许你在汴京安家落户,富贵终身。”
齐慎的话说罢,府邸内依旧是鸦雀无声。
马嗣勋、康怀贞、李建及等将见状,愤愤道:
“主公,跟他们废什么话,让末将几人领兵杀进去,将那杨行密生擒出来,叫他跪在主公面前,磕头请罪!”
“就是,这帮吴国君臣,如此执迷不悟,先前害死咱们那么多弟兄,岂能轻易饶恕他们!”
“不。”
齐慎回头望着众将,摇了摇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招降杨行密,比杀了他更好,此人在南方素有名望,若是他能归顺,其他诸侯便不会有谁再敢抵挡孤的兵锋了。”
“话虽如此,可对方若是不降呢?”众将反问道。
“他会降的,一定会降。”齐慎摸着下巴,自顾自道:“他有什么理由与孤死战到底呢,孤与他又没有深仇大恨,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好好考虑吧,不要着急。”
“这……好吧。”
诸将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时的官邸大堂内。
杨行密满脸绝望地望着吴国的一众谋士和将领,沉默了不知多久,方才开口问道:
“你们说,我等若是就这样走出去,向魏王请降,魏王真的会饶恕咱们的性命吗?”
对方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心中已有投降之意,不准备再抵抗下去了,只是拿不准齐慎会不会翻脸,所以才僵持到现在。
谋士袁袭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道:“主公,事已至此,不管魏王过后愿不愿意饶恕我等,咱们除了投降,恐怕也别无他法了。”
“主公……”戴友规悲愤道:“自古亡国之君,几个会有好下场,就算魏王暂时饶恕了您,难保他日不会对您和您的子孙下手,以臣之见,我等与其到魏国受辱,不如就此自裁吧。”
“你让孤自裁?”
杨行密喉咙动了动,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佩剑,想要伸手去拔,终究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心存侥幸道:
“不,不,魏王向来仁厚,不至于就这样杀了孤,孤归顺他,可以给南方其他诸侯做榜样,相信魏王会放孤一条生路的。”
“是啊,是啊,魏王一定会饶恕我们的。”
听到杨行密这么说,周边吴国的其他文臣武将,纷纷出言赞成。
像戴友规那样迂腐的人毕竟是少数,其他人只要有求生的机会,谁又愿意真的赴死呢。
“唉……”
见众人包括袁袭在内,全都舍不得身家性命,不肯引颈就戮,戴友规也只能闭上了嘴巴。
当日傍晚,杨行密褪去亲王袍服,身穿白衣,口衔玉璧,在百余名文臣武将的陪同下,披头散发、神色惶恐地来到齐慎面前,跪地请降。
“罪臣杨行密,地处泽国,苞茅不贡,昔日冒渎天威,以致今日之事,实乃咎由自取,今闻魏王亲率六师,吊民伐罪,臣不胜惶恐之至,特请魏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