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鸾静静看她半晌，才淡淡开口道：“我不会帮你的。”


    她虽然希望赵延渊好，却也不愿意这样伤害别人。


    云青落冷声道：“你以为现在，有你选择的份儿么？”


    叶鸾心咯噔一跳，果然下一刻，几个男人涌进来，把景柔牢牢按住。


    又有一个人走上前，往云青落手里递了条鞭子。


    她挑衅似的看了叶鸾一眼，接着危险地眯起眼，狠狠在景柔身上打了一鞭。


    景柔闷哼了一声，身上出现了一条血痕。


    “住手！”叶鸾的心一下子悬起来，她身子一颤，就要冲过去阻止，几个男人上前将她也按住。


    云青落对她的大喊视若无睹，又铆足了劲儿在景柔身上一连打了好几鞭，没一会儿，景柔浑身是血，伤痕累累。


    云青落一直没有说话，叶鸾慢慢镇静下来，喊了一声：“你别打她了。”


    她咬了咬唇，“我答应你。”


    云青落满意一笑，这才扔了鞭子，“等我找准机会再来找你，今天晚上你们先住在这儿。”


    说完她带着所有的奴仆离开了这里，门被从外面锁上，屋中只剩下叶鸾和景柔两个人。


    景柔身上的桎梏一已消失，她就疼得倒在了地上。


    叶鸾小跑过去小心地把她扶起来，在床边坐下，找东西给她包扎伤口。


    景柔忍着疼叹气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叶鸾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遮住了那些伤口，也叹气：“我们这次是真的栽了。”


    “你真的要帮云太妃啊？虽然我没太喜欢黎世子和纷若，但他们也挺可怜的，为了相守都已经放弃这么多了。”


    叶鸾说道：“但愿这一切只是个小插曲。云太妃只是想让纷若离开了黎世子，纷若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总不会对她下手。也许……黎世子还会努力和他母亲对抗，重新找回纷若……”


    她有点内疚，可是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比起他们两个，她更不愿意景柔受到伤害。


    第二天的早上，云青落来到小木屋里，扔给叶鸾一套干净的衣裳，叮嘱道：“他们两个才刚到这里来定居，一直都小心翼翼，黎世子几乎和纷若寸步不离，警惕性也很高，希望你放聪明点，不要让他看出什么破绽。”


    叶鸾只得点头，换上了那身衣裳，出门前，又看了云青落一眼：“你不能再伤害景柔。”


    云青落颔首：“放心吧，我对你这个小丫鬟没什么仇恨，不过你要是失败了，可就别怪我心狠。”


    ?


    她一路来到黎廷佑和纷若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这里看上去很古老，他们住的并不偏僻，只是地方七拐八绕，周围全是这样的宅子，街上每时每刻都有人走动，乡里乡亲凑在一块儿说笑，充满生活气息。


    叶鸾走到门前，已经想好了措辞，在门前僵了一会儿，才抬手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一脸笑容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人确确实实是纷若，只是再也和以前不一样，她现在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也挽着同其他农家妇女那样的发髻。


    看着很是朴素，只是和以前最不一样的是，她脸上多了笑容，仿佛生活得比以前更加开心。


    叶鸾知道，来到这里和黎廷佑相守，一定是比以前开心的。


    纷若还以为是邻居来敲门，看到那人是叶鸾以后，先是愣了愣，再又一僵。


    叶鸾凝视她半晌，才若无其事地笑着开口：“纷若姑娘。”


    纷若僵硬一笑：“王妃娘娘怎么来了？”


    叶鸾理解她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好不容易过上这样的生活，自然是不愿意见到从前那些人，仿佛自己的生活被破坏了。


    叶鸾心里深吸了口气，装作自然的样子：“我是和我家殿下一起来的，可是……我没有听他的话，自己迷路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住在这里。”


    纷若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让她进来了，“竟没想到闲王殿下会惦记我们……”


    事实上叶鸾听的出来，她这话，是在怀疑，话中更深一层的含义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鸾承认自己这理由找的有点烂。


    纷若带她到家中，家里虽然看起来不那么豪华，但干净整洁。


    她给她倒了杯茶，叶鸾看向四周，只觉得奇怪，“黎世子不在么？”


    纷若道：“他去铺子里了。我们住在这儿以后，在镇子西边开了家铺子，这几天比较忙，他一直都在那儿。本来……我想去帮他的，可是我有身孕了，他不许我过去。”


    她脸上出现一抹幸福的红晕。


    叶鸾一怔一怔，忽然心软，内疚的目光投放在纷若身上，也不自觉瞥了眼她的小腹。


    纷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道：“才两个月，前天才发现的，还看不出什么。”


    叶鸾藏起自己内疚的神色，怔怔一笑：“那……恭喜了。”


    不过现在她有些不明白，云太妃不是说黎世子寸步不离地守在纷若身边么？为什么纷若又告诉她他去了铺子里？既然如此，云太妃为什么不直接找人来抓纷若，有必要让她来引么？


    可以现如今，纷若已经有了身孕，原本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和和乐乐平安美满的在这里生活下去，现在她要做这个破坏这一切的人。


    她目光黯淡下去，却没有动摇自己心里的决定，她告诉自己，云太妃总归是不会对纷若做什么的，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她敢对景柔下手。


    叶鸾和纷若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纷若问了很多为何突然和闲王殿下来这里的话题，叶鸾好歹来之前都已经想清楚，说的还算是让人发现不了破绽。


    她又一次看向纷若，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到现在她才发现，纷若和普通的中原女子长得并不太一样，她的眼窝很深，有点外邦女子的感觉。


    等聊的差不多了，叶鸾正犹豫着怎么骗她出门，还没开口，她却看向窗外西沉的太阳，露出幸福的笑容，“廷佑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她转过头，对上叶鸾郁郁的神色，“对了，要不要去找找闲王殿下？他万一找不到这里来怎么办？”


    叶鸾道：“不用，我都会同别人打听，他当然也会，也许稍后就到了。”


    在屋中又喝了杯茶，叶鸾才站起来，说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不然还是去找找吧？我怕他不知道我在这儿。”


    纷若道：“你对这里不熟悉，我跟你一起去。”


    没想到她如此轻轻易易就上钩了，叶鸾却定住脚步许久都没有动，半晌才转过身，慢腾腾地往外走，心里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才刚出了门走到院子里，一个人突然翻墙进来，面目凶狠，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冲了过来。


    两个人才刚反应过来，那歹徒已经以火光电石之速到了她们面前，匕首一下子插进了纷若的腹部。


    “纷若姑娘！”


    叶鸾慌了一瞬，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她用力推开了歹徒，挡在纷若身前，那人却没再有什么举动，而是转身翻墙离开。


    再一眨眼，那人了无痕迹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叶鸾扶着纷若，“你撑住，我去找大夫，先回屋好不好？”


    她捂着满是血的肚子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虚弱地喊道：“王妃娘娘，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可是疼痛感越来越重，鲜血往外涌地越来越多，她已经逐渐没了意识，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叶鸾看着淌了一地的鲜血，知道这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她慌张地要跑出去找大夫救纷若的命，刚转过身，看见了走进院子的黎廷佑。


    黎廷佑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石化一般，随后疯狂地冲过去把纷若抱起来，“纷若！”


    门口那方还站着个人，是黎廷佑铺子里的伙计。


    “阿迪！快去请大夫，快去！”


    阿迪也傻了，愣了片刻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黎廷佑单臂抱着浑身是血的纷若，红着眼狠狠瞪向叶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鸾微愣：“不是我……”


    “不是你？”他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地上那把沾满血的匕首上，“这把刀，不是你的？”


    叶鸾正要说不是，低下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刀上刻着一个“鸾”字。而掉落在一旁的剑鞘上，也画着一个鸾鸟。


    叶鸾立刻摸向自己的袖子，竟发现自己带来的匕首不见了。


    黎廷佑冷眼看着她，似是充满恨意，又似充满悲苍和祈求：“为什么？是殿下让你来的么？因为我不再为他效力，他始终不肯放过我是么？”


    叶鸾直摇头：“真的不是我……”


    “这把匕首是你的，那天赵延渊跟吴沉玄一起帮你打这把匕首的时候，我也在场。”


    叶鸾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云青落的一石二鸟之计，她哪里是让她来引出纷若，分明是想刺杀纷若嫁祸于她。


    云青落的心狠手辣也让叶鸾叹为观止，她竟然真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


    黎廷佑将纷若放好，也明白孩子一定保不住了，纷若更是命悬一线。


    他站起来，捡起了那把匕首，眼中透露着凶狠的杀气，一步步走向叶鸾。


    叶鸾不停往后退，“真的不是我……”


    他死死抓住叶鸾的胳膊，“谁敢伤害纷若，我一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黎廷佑说完，狠狠朝她心脏的位置刺去，叶鸾惊得闭上眼睛，这时却听见一声响声在自己面前炸开，紧接着是那把匕首被打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睁开眼，黎廷佑已经捂着腹部被人踹倒在地，一个人将她拉在了身后。


    是赵延渊。


    “殿下……”叶鸾忽觉得委屈，眼泪止不住涌上来，在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裳。


    赵延渊脚尖一点，将地上的匕首嵌飞起来，轻松拿在手中，俯视着黎廷佑。


    危险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黎世子这是想干什么？”


    黎廷佑方才被他踢得很重，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抬起头看他：“我都已经断掉一条胳膊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是么？”


    赵延渊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你当我很闲么？”


    “难道不是你让她来对纷若下手吗！”他指着他身后的叶鸾。


    赵延渊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擦了擦叶鸾脸上的泪，笑了，背对黎廷佑道：“你真有意思，我们阿鸾连把匕首都看不好，怎么就会杀人了。”


    他虽然不知道叶鸾是怎么丢的匕首，又是怎么落入他人手中，但能肯定她不会自己拿匕首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黎廷佑愣了愣。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他连忙扶着纷若进了屋，大夫抢救了她一番，道：“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不过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黎廷佑松了口气。


    院子里，叶鸾还心有余悸地抓着赵延渊的衣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当然是因为他和叶鸾之间那无形的牵引力。


    “我猜的。”他说完，火气才后知后觉地上来，这次却没有吼她，而是尽力压着自己的怒火，保持平静道：“叶鸾，我很生气。”


    叶鸾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先离开这儿好不好？”


    赵延渊甩开她，先将这笔账记下，道：“走什么，一会儿人都来齐了，看完好戏再走吧。”


    他说完就不再离她了，往旁边站了站，叶鸾腆着脸跟着他，伸手去抓他的袖子他也不给。


    叶鸾知道他看起来很平静，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生气。


    她一次又一次地违背他的命令，自作主张令自己陷入险境。


    两个人都一声不吭，仿佛陌生人，叶鸾闷闷地保持着认错的姿态，不敢主动开口也不敢离他太近。


    不一会儿，第一个人来了。


    是云青落，她一进院子，先是看到了满地的血，还没高兴太久，一转头又看到那方的赵延渊，还有毫发无损的叶鸾。


    云青落表情立刻僵住，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