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渊说这两个月都会在家里有一直待着，其实是骗叶鸾的。


    回来后没过几天，他常同迟影明吴沉玄泡在皇宫里，商议和湘王的最后一战如何打。


    湘王退出京城以后，在江南各地招兵买马，一年多时间，已然有东山再起的迹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动手再度开启皇位之争。


    赵延渊在宫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叶鸾跟着他一起去，进宫以后到钟素初那里玩，晚上他回去的时候再跟他一起回去。


    此刻已经是傍晚了，皇后的寝宫中，叶鸾抱着才只有一个月大的小孩，拿着奶嘴喂他喝奶。


    钟素初坐在镜子前梳头发。


    她淡漠的眉眼朝镜子里的小孩瞥了一眼，也看了眼专心喂孩子的叶鸾，开口道：“别让他吃得太多，会打嗝的。”


    叶鸾抬起头，道：“你不是说他今天中午没吃吗？再不吃不就饿着了。”


    钟素初一滞，“哦，我忘了。”


    叶鸾笑道：“哪有你这样当母亲的，孩子吃没吃也能忘。”


    她却冷漠地说：“我不喜欢他。”


    叶鸾沉默，继续喂孩子奶。


    她不是第一次听钟素初说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了，她每次来看孩子，孩子基本上都在奶娘那里，钟素初都没有好好抱过，只是嫌他打嗝的时候很烦。


    叶鸾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可他不仅是赵延之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啊，他长大了会喊你娘亲，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什么要不喜欢他。”


    钟素初却苦笑一声，冷漠地起身拿了支钗子，边打扮自己边冷声说道：“他长不大的。”


    “什么？”


    钟素初没说话。


    孩子忽然哭起来，叶鸾轻轻拍了拍他，又拿来拨浪鼓逗他玩，小家伙很好哄，不一会儿就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叶鸾弯唇，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对钟素初说道：“你看，他多可爱啊。”


    钟素初却起身离开了。


    叶鸾叹了口气，不明白她。她知道乐扬也大大咧咧不爱管孩子，可是乐扬很爱她的孩子，经常不敢主动抱她，生怕她磕着碰着。


    景柔进来说：“阿鸾，殿下在外面等你。”


    叶鸾把孩子给了奶娘，叮嘱她好好照顾，出了寝宫。


    赵延渊就在拱门处等她，她走上前，身上有一股小孩子的奶香味。


    “你又给人家看孩子了？”赵延渊不太喜欢这味道，捂了捂鼻子。


    叶鸾发现了，“你干嘛捂鼻子？这个味道很难闻吗？以后你孩子也是这个味道。”


    她不理他了，自己往前走。


    赵延渊大步追上来，揽住她的腰，勾起笑容，“我……只是不太能适应，我以后一定喜欢我们的孩子。”


    他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孩子？”


    叶鸾推推他，小声道：“那这也不是我想生就能生啊……”


    “算了，别着急，慢慢来就好了。”他替她理了理鬓发，“阿鸾这么喜欢小孩吗？我看你都恨不得把小太子抱回家了。”


    叶鸾扬了扬嘴角，“可是小家伙真的很可爱。”


    “我们也生。”


    他低头贴近她耳朵：“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都喜欢。”


    他握着她的手说，“我想要个儿子，阿鸾给我生个儿子好不好？”


    叶鸾不悦道：“生女儿你就不喜欢了吗？”


    “怎么会呢，”赵延渊立刻否认，“我都喜欢，女儿我也喜欢，只要阿鸾生的。”


    二人出了宫门，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被越拉越长。


    四月，湘王赵延禾在江南一带发起了攻击，多个城池沦陷。


    “陛下，如今这种情况，您必须要御驾亲征才行啊。”有大臣当即提出。


    龙椅上的那人握紧了扶手，赵延之暗暗咬牙，瞥了眼说话的那个大臣，那是闲王的人。


    于是又有人说道：“是啊陛下，如今湘王已经攻下了三座城，若再不加以制止，恐怕整个江南都会收入湘王囊中啊！”


    赵延之只是恨恨地咬了咬牙。如今湘王羽翼丰满，而他们刚与鞑靼作战过，军队还在休养生息，和他们打败率大于胜率。


    赵延渊却在这个时候把他推出去。


    他努力使自己平和下来：“朕也知道朕应该御驾亲征，可领军方面，实在是不如六弟，不如，这一战，再交给六弟？”


    赵延渊却讽刺一样地笑了笑，“皇兄，这可不行啊，臣弟虽然很想替皇兄分忧解难，可现如今，军心不稳，唯有皇兄御驾亲征，才能鼓舞士气，反败为胜。”


    此时，万千朝臣齐齐跪拜，一同恳求赵延之御驾亲征，他看着下方整齐划一的大臣们，只觉得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人早已经不再听他的话，而是供赵延渊趋势，这些年过去，赵延渊已经逐渐掌握了大权，他早已不是一个人坐拥江山了。


    四月中旬，皇帝御驾亲征，带军队前往江南，可出发的时候赵延之才发现，跟着自己来的军队紧紧只有三万，而敌军据不完全消息透露，起码有十万。


    他差点没吐出一口血出来，赵延渊这是想让他死在江南。


    可他没法不去。


    五月，湘王的一批军队直接卷到了京城，一直以来，京城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江南不过是声东击西的计策。


    赵延渊料的没错，少派些军队是对的，要留大部分人在京城守着才是。


    那些天京城动荡不安，不管是皇宫里的宫女太监还是家中府邸的丫鬟粗使，都卷着东西逃走了，许多户人收拾好了行李，速速离开了京城避难。


    闲王府也清净了，叶鸾望着清冷的院子，如今就只有那么几个暗卫和侍卫留在这儿，再就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和管家。


    赵延渊这几日基本上都没有回来，叶鸾立在窗外，望着外面的天。


    其实赵延渊跟她说过一些事情，他们和湘王，迟早要有这最后一战。


    景柔走过来，支着脑袋趴在窗边，“也不知道，这一仗会不会顺利。”


    叶鸾说：“景柔，我有点害怕了。”


    “害怕什么？还真担心会败啊，我倒觉得，不会，湘王若是有那个本事，早就称王了，何至于和殿下斗了这么久。”


    白若水正挑选着东西，旁边的婢女突然碰了她一下，白若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没看到本小姐正在挑东西吗？还敢这么……”


    可是不等白若水将话说完，便看到婢女手抬了起来，指着前方，目瞪口呆的说道：“小姐，你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年瑶？”


    一听到年瑶的名字，白若水眼睛一眯，先前的事情全都浮到心头之上。


    要不是因为年瑶，眼下她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不过男主那么喜欢年瑶，又怎么可能会允许年瑶跑到外面来呢？


    心里如此想着，可白若水终究还是抬起头看向前方，的确看到年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有些破烂不堪。


    白若水心中冷笑一声，当即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而后便带着自己的婢女走到年瑶面前。


    “我当这是谁呢？大老远便看着如此眼熟，这不是之前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挚爱吗？怎么如今竟也沦落到这般田地？”


    朝堂之中的风声传的倒也不算太慢，即便不知道朝中究竟所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今看到年瑶如此落魄，白若水心中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


    年瑶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奈，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刻还能在此地遇到白若水。


    正想要绕开白若水，准备离开之际，却被白若水往前一步抢先挡住去路。


    “你这是要走什么？咱们之间的关系再怎么着，那也算是旧识，如今见了面就不打算打声招呼再离开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之前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过去，那就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旧事重提，更何况还是在如今这种状况之下。


    “还请白姑娘让开。”


    周围并没有男主的身影，也没有男主所派出来的人跟着，如今年瑶可算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事到如今竟然还不肯低头就范。


    还真是好笑的很。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地方可去，在这大街上孤苦伶仃的来回漂泊，也不是什么事情，本小姐今日心情好便也算大发善心，收你做本小姐的洗脚丫鬟，每月二钱银子，比起你在旁处，这工钱已经不少了。”


    这话一出，年瑶双手紧握成拳，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


    看着年瑶如此模样，白若水心中的恨意总算是宣泄了一点。


    “怎么，你还不乐意？本小姐可是从来都没有发过这样的善心。之前的事情，本小姐也可以既往不咎，如此本小姐也算是你的恩人了。”


    这话说出来，年瑶只得生硬地瞪了白若水一眼。


    跟这样的疯子讲话，无异于拉低自己的水平。


    年瑶深吸一口气，将翻涌起来的怒火先行压下，而后便要离开，可前方的路，却再次被白若水挡了个结结实实。


    跟在暗处的张之华，此刻终于坐不住了。


    白若水这是什么回事？以往并没有让白家付出太大的代价，眼下这人却要蹬鼻子上脸，年瑶在京城之中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想到这里张之华提了提手中的剑，当即便上前。


    “即便年瑶姑娘跟白姑娘是旧相识，年瑶姑娘已经说了，不想要跟随白姑娘回府，白姑娘也不必如此强人所难吧？”


    白若水双眼一眯。


    这是从哪里来出来的程咬金？


    她跟年瑶之间的事情何时需要旁人来做决断了？


    不过倒也无需跟这样的人解下梁子。


    想到这里，白若水冷笑一声，“什么叫强人所难？我不过也是心疼年瑶，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语，不过这件事情跟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吧？年瑶姑娘也可以仔仔细细的再想一想，我这里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只要年瑶进了她白家的门，她早晚会把之前所受的那些屈辱全都从年瑶身上一一讨回来！


    眼看着年瑶脸色有些苍白，张之华也不敢多做耽搁，便直接将年瑶给带走了。


    所性之前他还雇了一辆马车，如今倒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刚上马车，年瑶便弱弱的开口，“今日之事，多谢你出手相助。”


    张之华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年瑶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询问道，“你今天剩下的时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不知道年瑶的用意，张之华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倒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你有事吗？”


    年瑶摇了摇头，“我也没事，咱们先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去了张之华所在的村子。


    刚停下之时，年瑶便认出来此地。


    “这里就是你所住的村子吗？”


    年瑶又将周围的环境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也就只有一间房屋加一间柴房，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屋子，若她留在这里，只怕会让张之华也不好做。


    而且如今她也不愿再与旁人牵扯上其他的关系。


    张之华看了年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知道年瑶心中所想，张之华主动开口提起，“你不用担忧，你就安心在此处先住下，我去朋友那边挤挤就好。”


    总不能再让年瑶一个人跑出去了，如果再碰到白若水，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其他的刁难。


    年瑶感激地看了张之华一眼。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能再在这里继续麻烦你了。”


    她自己心中也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这个时候留在这里，无疑会给张之华带来负担。


    不等张之华开口劝解，年瑶主动开口说道，“我倒是记得此处距离另外一个村子也挺近的，正好我的朋友也在那里，你能不能带我前去？”


    想起方才在马车上年瑶所问的所有问题，张之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年瑶的道了。


    如今再改口说自己有事不能送年瑶前去，只怕会被年瑶笑话。


    想到这里，张之华轻轻摇了摇头。


    这女人聪明起来还真可怕。


    剩下多余的话张之华倒也没有多说，便带着年瑶去了年瑶所说的那个村子，两个村子之间距离的确不算太远。


    “谁呀？”


    刚敲门，屋子里面便传来一声不耐烦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