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和眼前搭弓引箭的男人大眼对小眼，本就在半天紧缩的竖瞳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这个人……很危险。


    龙类的本能在疯狂示警，受限于雏龙脑容量而尘封的传承记忆疯狂抖动，无比的熟悉感夹杂着雏龙时面对的恐惧一股脑的涌进了谢钦的脑海。


    在转瞬之间，谢钦意识到了危机，眼前的男人是他绝对无法力敌的存在！


    僵持之中谢钦体内魔力疯狂调转，雏龙的魔力一点点涌入身下的祭坛。


    大不了就是个死，死之前也要赌一把，能同归于尽就是血赚！


    …………


    杰塞大气都不敢喘，他听到了有节奏的颂唱，那颂唱不似人声，和龙类比起来又太过雄浑。


    他并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错，谢钦的颂唱仍然是雏龙只比鸟叫粗壮一点的声音，但是唱词中那一位的位格改变了杰塞听到的声音。


    在杰塞所不知道的时候，在遥远的星界之外，一团庞然混沌的黑云肉块之上，无数的大嘴悄然张合。


    一个神明第一次与自己之外的世界搭上了钩，尽管那片世界无比的遥远，遥远到哪怕自己的主神梦醒都难以接近。


    但是毕竟有了那么一丝的联系，这便是改变命运的开端。


    但这和此时的杰塞毫无关系，他隔着堆积的木材看到了一只石台上的雏龙时脑子就已经停止了转动。


    在扒开灌木前他想了无数遍会是什么生物在颂唱，甚至他已经做好了那只龙兽被宰杀的准备，更做好了虎口夺食的决心。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仍然能够看出牙啃爪劈痕迹的石头祭坛，以及一只在祭坛上张牙舞爪的雏龙。


    紧张的谢钦和愣神的杰塞就这样对视着尬住了，一时间还真有点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态势。


    但这都是假象，准传奇毕竟是准传奇，反应过来后立刻感觉到了眼前雏龙体内流转的魔力。


    杰塞立刻抬起了手中的弓，致命的箭头对准了谢钦。


    谢钦亡魂大冒，嘴里的颂唱都忘了停止:“……黑暗丰穰之女神！”


    本应射出的箭矢停滞，准传奇的直觉忽然意识到在雏龙继续颂唱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变了。


    这一箭射出，会死。


    就是杰塞的停滞让谢钦抓住了机会，疯狂向祭坛涌动的魔力被截流些许，化作一发肢体凋萎术扔向了杰塞。


    雏龙的魔力只能说有，量小到堪比法师学徒，但是肢体凋萎术从不看魔力的多少。


    稀少的魔力在转换下化作霸道的规则吞噬了杰塞的左臂，杰塞意识到不对时，他的左臂已经葱指尖开始逐渐萎靡、蜷缩！


    “啊！！！”杰塞痛苦的嘶吼出升，逐渐凋萎的左臂再也抓不住自己的长弓。


    谢钦冷汗直冒，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这一发肢体凋萎术并没有让对方失去战斗力，龙类的直觉让他的额头隐隐作痛，正在用尽一切力量示警！


    但是谢钦没有跑，他知道自己跑不掉。


    骷髅脸再次张合，祭文重新回荡在林中的空地上。


    “……至高母神，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


    杰塞意识到了不对，强大的意志让他忽略了已经萎缩到肘关节的左臂，心下一狠丢掉不再有用的长弓，右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游侠身影猛扑，如同瞬移一般越过堆积的树木踏上了石台。


    谢钦猝不及防，杰塞跨越障碍的时间只够他微微调转身体，本应贯穿他头颅的短剑卡在了他的翅膀上！


    杰塞面色不变，哪怕左臂在加速度下萎缩部分已经碎裂成渣，右手的短剑仍然在谢钦的如同骷髅一样的翅膀上滑过，带出了大片的龙血。


    事实证明杰塞感受到的那股会死的威压只是错觉，饶是杰塞也会后悔，如果那一箭射出去了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个牧师看看胳膊，哪怕耗费所有积蓄也要治疗好。


    杰塞的思考在电光火石中已经流转一圈，滑破翅膀的短剑对准谢钦的龙首高高举起，杰塞为了发力甚至双腿猛踏。


    这一踏出现了问题，柔软的石制祭坛根本承受不住杰塞的重踏，能被雏龙用爪子雕刻的柔软石质在重压下轰然碎裂！


    杰塞来不及调整，再加上左臂消失带来的重心变化，没有适应好的游侠竟然失去重心摔倒在祭坛裂缝之中。


    谢钦抓住了机会，顾不得翅膀上钻心的疼痛，咬着牙唱完了最后一段:“……三柱原神之一，堕落的丰饶之神！我在此请求您的降临！”


    随着颂唱完成，雏龙身体里本就为数不多的魔力被彻底榨干，在一人一龙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祭坛微微动了一下。


    所谓请神术，就是一群蚂蚁用自己最好的东西在院子里摆出了人类的名字，而人类有没有心情投放过来目光，便是请神术的成功率。


    莎布·尼古拉斯请神术的成功率按照魔力计算，更多的魔力或者让祭坛更有趣的鲜血，亦或者与莎布相关的黑山羊幼崽都能大大提升成功率。


    但这也只是成功率。


    而谢钦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他在一个异世界使用了召唤术。


    被困在院子里的人类可以借助蚂蚁摆出来的名字一窥其他院子，这让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当谢钦魔力被榨干以后杰塞感受到了绝望的窒息，万里无云的灿烂天气在他眼中化作了禁锢他呼吸的牢笼。


    一股极致的扭曲在准传奇的感知中是如此清晰，与一旁茫然到以为自己召唤失败的雏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临，杰塞相信那个东西是自己绝无法力敌的存在！


    那份扭曲在杰塞极度敏锐的感知下重伤了他的理智，模糊中游侠的坚定意志帮助他做出了选择:跑。


    游侠一跃而起，也不顾消失的左臂和呆住的雏龙，意识模糊中向着密林深处狂奔而去，只留下了碎裂成三半的祭坛和一只半边翅膀被撕裂的雏龙。


    半晌，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谢钦才终于反应过来:“所以……这人为什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