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干的？”


    林夕月转头看向穆九霄，此刻，她身上红光褪去，杀气也褪去，只余满身的柔弱，满脸的苍白，跟先前仿佛不是一个人。


    穆九霄没有答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看着她如同月光一般的脸，看着她拧起的眉头，看着总是盛满了哀愁跟凄楚的剪水秋瞳。


    直看得她别过头去，微微将头低下了，少顷，她幽泉般的嗓音传来：“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人人喊打的魔道妖女。”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叫林夕月，是我未来的道侣。”


    穆九霄朝她伸出手去，“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我希望你能等我。”


    “等你？哈哈，我自己都朝不保夕，两个蝼蚁在这里谈未来，你不觉得可笑吗？”林夕月抬头看他，嘴边又挂上讽刺的笑。


    “不可笑，我知道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但这也是一个容易发生奇迹的世界，你相不相信，有一天蝼蚁也能修成仙？”


    穆九霄注视着她，他不是一个为爱昏了头脑的人，但假如有一个云端的仙子，三番两次冒着危险救你，你也会为之倾心。


    “这是一个发生奇迹的世界，但是奇迹不会发生在你我身上。”


    林夕月目中灵光一闪，扫向穆九霄，但因为他掩盖了修为，此刻身上灵气波动还是练气四层，她一时之间所有的情绪都淡了下去。


    她微微叹息一声，转过身去，面向贺老鬼的身体，拔下头上发簪，手指微动间，发簪发出一道道红光，在红光的照耀下，贺老鬼的身体渐渐消瘦了下去，一会儿就变成了皮包骨。


    她收回发簪，取下贺老鬼的储物袋，弹出一道火球，看着燃烧的尸体，轻启朱唇，“你看到了，我是这样一个邪恶的女子，你现在怕我了吧。”


    “不怕。”


    穆九霄走到她身旁，“本该如此。”


    “穆九，不管你认不认命，可修仙界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很多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


    林夕月一边说着，一边将魏三娘的尸体也给烧了，“修仙界尔虞我诈，你今天看到了，我们林家只是拍下一颗筑基丹，就被骊山四害盯上了，若不是我修了魔功，还有点本事，今日怕是就要折在这了。”


    她走回到穆九霄的身边，声音冷的如同雪峰上的寒冰，“而你，一个灵根有缺的人，或许你有些奇遇，但那又怎样？你每一步，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就连出来游玩都得谨慎，要当心别惹了什么人，要了你的命！”


    她缓缓踱步，再次从他身边飘过，“我曾经说过，不许你再碰别的女子，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或许你应该下山去，去做个富家翁，去娶妻生子，去儿孙满堂！”


    “为什么？”穆九霄转头问她。


    “因为这样，你还能活得久一点。”


    林夕月转头，看着他扬起唇笑，可眼中却带着点点凄楚。


    她本就是一个满怀忧愁的女子，念及他，心中更是一团忧愁，化不开了。


    一个灵根有缺的人，再怎么修炼也是凡人，而她，是堂堂真人，他们本就不配！


    “我会好好的活着，我以后就在七星宗种田，或许活得比谁都要久，倒是你，要小心点。”


    穆九霄没有解释自己身怀道体的事，而是说了一句宽她的心。


    却不料她反倒是笑了起来，“如果世事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以为你想在宗门安心种田，就可以在宗门安心种田吗？这是修仙界，不是你的世外桃源！”


    “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吗？”


    穆九霄听出了她话中的忧虑。


    “树欲静而风不止，修仙界更是这样，没有人会让你安安静静的修炼，你不去惹事，自然有人会来找你事；你想安静的待着，会有人不让你安静的待着！”


    林夕月看着他，“只要你在修仙界一天，你就永远得不到安稳，妖兽、玄极宗，他们都会逼着你去争，逼着你去抢！”


    “玄极宗？”


    “你有一天会知道的，听我的吧，下山去，不要卷入修仙界这些是是非非之中。”


    林夕月说着，手一卷，将地上尸体的灰烬卷到山谷中，让它们为山谷的花草再增一抹绿，而后收起阵法，迈步走了出去。


    穆九霄也抬手，将花丛中的恶魂蝶召了回来，跟在她的身后。


    “我方才听你们说骊山四害，眼下我们灭了两害，是不是除了那个瞎子之外，还有一害？”穆九霄问道。


    “没错。”


    林夕月停住脚步，“眼下我就是要去除掉另外两害，你……快些回去吧，省得又被牵连。”


    “我跟你一块去，我想帮你，我也能帮你。”


    穆九霄走在她身旁，他很珍惜这次机会。


    “你不怕死吗？你知道筑基期的战斗，哪怕是余波都可能牵连到你，我先说好，如果你不走的话，我不会再保护你！”林夕月冷硬的说道。


    “你不会的，你会保护我的，对吗？”穆九霄转头看她，眼中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林夕月看着他脸上的笑，轻哼道，“你不觉得让一个女子保护，丢人吗？”


    “丢人？修仙界不是强者为尊吗？你现在比我强，由你保护我，等以后我变强了，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等你变强？”林夕月扫了他一眼，“你觉得以你的天赋，能超过我吗？”


    “能啊。”穆九霄点头。


    “你这种自信我很欣赏，只可惜……”


    林夕月又笑了一下，“或许你等你真的超过我了，我也成了白骨一抔了。”


    “不会的，你为何总是这么悲观？你应该相信我，虽然这个时间会有一点点久，但我会慢慢赶上你。”穆九霄看着她，眼神认真。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让你如此自信，但……”


    “我的奇遇就是你啊。”


    穆九霄微微一笑，“不要再说但是了，快走吧，再晚点，敌人都跑了，到时候那个瞎眼修士，知道他大哥、三妹都死了，必定不会放过林家的，届时他们在暗处骚扰，你们将防不胜防！”


    听到他这么说，林夕月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她换上了一套黑色衣袍，又扔了一套给穆九霄，“换上。”


    穆九霄乖乖穿上，她又祭出一架飞舟，抬手将穆九霄拎了上去。


    林夕月驱使飞舟的速度非常快，比他之前驱使莲叶舟，快了起码五倍还不止，地下的风景快速向后退去，穆九霄只抬头盯着面前驱使飞舟的人。


    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有机会跟她坐在一艘飞舟上，即便他现在还远不如她，但他看到了她的心意，知道她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


    这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此后即便是再枯燥的修炼，他也不会觉得枯燥；此后即便是孤身一人，他也不会再感到寂寞。


    他奋进的理由，除了长生，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