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左良玉还在忧心自己麾下没有精兵猛将，如今见杨嗣昌真把敌人的内讧当成一件大事处理，不禁也动了心思。


    别人可能不清楚敌人的战力，但左良玉可是对这些老对手们了解的一清二楚。


    至少目前来说，罗汝才所部在农民军中算是首屈一指的战力。


    如果李自成真能杀掉罗汝才，那就要上演三家分晋了：李自成兼并一部分罗汝才部众，杨嗣昌兼并一部分，左良玉再兼并一部分。


    三家分晋之后，在湖广地区形成三足鼎立。


    左良玉越想越高兴，自己去占武昌，再兼并罗汝才部分精锐，那就真的可以割据一方了。


    襄阳、武昌、长沙，湖广这三大重镇里，就数武昌最适宜割据。


    姚宗中继续补充了一些细节：“李自成攻下襄阳后，杨公推测，他会先尝试进攻郧阳。


    进攻郧阳，主要是派罗汝才前去。李自成也可能亲自去督战。


    内讧，大概就会发生在罗汝才进攻郧阳不利之后。


    左公还需做好准备才是，一旦有罗汝才残部向东南逃窜，您便可以大肆收编了。”


    左良玉有些为难的问道：“罗汝才麾下几万部众，即使我接收三成，也得有两万左右。


    他们若是拖家带口，还得多出几万家眷。


    这么多人，我怎么养活的了啊。”


    姚宗中答道：“杨公手上，还有些余粮。到时候视左公接收部众多寡，可以适当出上二三十万石粮草。”


    左良玉闻言大喜，又与姚宗中仔细商讨了许多细节。


    左良玉生拉硬拽着留姚宗中用了酒菜，直到酒足饭饱，宾主尽欢，方才送姚宗中离去。


    姚宗中出了左府，去秘密会见礼部左侍郎邱瑜之子邱之陶，为将来的大事做铺垫。


    却说送走姚宗中之后，左梦庚十分不解地问道：“爹，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听懂你们在讲些什么。


    您至于这么高兴吗，喝了那么多酒，迷迷糊糊的都跟姚道长称兄道弟了。”


    左良玉晕晕乎乎地躺在摇椅上，呵呵一笑：“傻儿子啊，我这酒，不都是替你喝的嘛。


    折腾半天，这家业还不都是你的。


    刚刚这顿酒可没白喝，咱们与杨嗣昌结成了同盟，赚大了。”


    左梦庚还是不解：“如何就赚大了，爹你细说。”


    左良玉笑道：“我给你总结一下，李自成火并罗汝才，收编他的部分军队。


    然后罗汝才麾下不愿被李自成收编的残部，逃离闯营。


    郧阳近水楼台先得月，杨嗣昌收编罗汝才残部中最精锐的部分。


    他现在提前打好了招呼，我答应不跟他抢，精锐由他先挑。


    剩下的往东南逃窜，归咱们收编。


    同时杨嗣昌许诺每年给我们二三十万石粮食，作为回报，我们帮他牵制李自成。


    如此一来，我们有了共同利益，就结成了稳固同盟。


    他也不用再顾忌我咬他一口了。


    真是好算计，别看杨嗣昌刚出任督师时水平差了点，但三四年了，他着实大有长进。


    尤其是他放弃在军事上逞强，而大力发挥他的敛财能力之后，那就相当不好对付了。


    幸好咱们现在是盟友了，不然真的动起手来，咱们打不过他。”


    左梦庚连连点头：“我懂了，咱们拿了杨嗣昌的粮食，又与他一起接收了罗汝才残部，还要与他一起阻击李自成继续南下。


    得了这么多好处，我们的利益就跟他牢牢捆绑在一起了。


    所以爹你给陛下的奏书里，还得极力替杨嗣昌美言，称赞他督师得力，并表示除了他，换其他人都无法稳住西南的局势。


    这杨阁部还真是只老狐狸，把咱们算计的死死的，偏偏咱们还没办法拒绝他。”


    “谁说不是呢，能到那个位置的，有几个是笨人。你想想杨嗣昌二十三岁就中了进士，不是天赋异禀能做的到吗。”


    左良玉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


    一个月时间匆匆过去。


    闰十一月十二日。


    移藩的圣旨几经辗转，终于送达汉中瑞王府。


    瑞王拿到圣旨，立即催促王府众人准备南下重庆。


    不管不顾了，先跑再说。此时李自成已经开始进攻襄阳了，湖北大部已经沦陷，郧阳也已经和朝廷断绝了联系。


    圣旨还是辗转从陕西送来的。


    早在崇祯七年，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曾攻兴安，威胁汉中，瑞王就给崇祯上奏求救，其中有言曰：


    “臣在万山绝谷中，贼四面至，覆亡无日。臣肺腑至亲，藩封最僻，而于寇盗至迫，惟陛下哀怜。”


    瑞王早就对自己封地不满意了，如今托汉王的福，终于有机会移藩，不跑还等什么。


    来传旨的，是司礼监监官郝纯仁。传完旨，郝纯仁也不用回去了，被皇帝留在汉中，任镇守太监，同时接管瑞王府。


    瑞王动用车马无数，将能搬走的全搬走了，是半点没给大侄孙留下。


    郝纯仁无所谓，只是按照干爹高时明的吩咐，把王府照看好，别让人拆了就行。


    瑞王府本身造价五十万两，比营建福王府花的钱都多。


    又过去大半个月，瑞王府已经搬得七七八八。


    而左良玉不战而逃，李自成竟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襄阳。襄王迫不得己，只得随同左良玉逃往武昌。


    李自成留在襄阳，筹备建立政权。另遣罗汝才率本部兵马，进攻郧阳。


    十二月初四，祁彪佳历经艰险，躲过沿途兵祸流寇，抵达京师。


    十二月十六日，祁彪佳被任命为汉王府右长史。


    十二月十九日，汉王府中，照例讲读。


    书房之中，新摆放了一张长桌，朱慈炤与讲官们同桌而坐。


    如今人多起来了，两位讲官史惇、方以智，伴读毛奇龄，右长史祁彪佳。


    朱慈炤先是对祁彪佳一阵嘘寒问暖，并表示要送四个侍女照顾其起居。


    祁彪佳拒绝得很果断：“殿下恕罪，臣与内子感情深厚，不愿再纳姬妾，更不亲近女色。”


    朱慈炤点点头，表示理解。


    于是祁彪佳，朱慈炤也感到很抱歉。人家千辛万苦入京选官，可不是为了当王府长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