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所有干部听完两个年轻人的话后都在思索着。


    他们的脑子在飞快转动，不敢随意回答区长的问话。


    因着区长的态度。


    对，就是态度问题！


    被小年轻“教育”了一通的杨区长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反而平静地询问大家的意见。


    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是很耐人寻味的。


    众人心里都知道以后这个大院最终领导人还是得杨区长来担任，所以单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似乎并不排斥刘云启的两个提议。


    都是修炼了千年的老油条，其中的弯弯绕绕在座的干部们心里都门清。


    “怎么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还吵吵巴火的？”杨区长见没人说话又开口了，语气中带了丝玩笑的意味。


    开玩笑，谁这个时候敢充当出头鸟？


    举手同意，怕是一出门就要被大院的居民们扔石头。


    说不同意，可万一这就是区长的心之所向呢？


    会议室里所有骨干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刘云启坐在区长下方，他离得最近，能清晰感受到区长确实并不排斥自己的提议。


    往深了想，有可能这就是他内心的想法，但毕竟他是领导，而这又是极其得罪人的处事方法。


    所以区长需要借他人的口说出来，而自己……


    恰巧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因为年轻，所以不知轻重。


    刘云启自嘲一笑，很快又收敛了情绪。


    即便做了上位者手中的一把刀，又有什么关系呢？


    脑海中又回想起跟蔺遥的通话。


    他请教她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局，蔺遥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政府大院毕竟还是官方组织，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分，所以领导的心理你要仔细揣摩。蕉下镇地处偏远，注定不会有上头的人来干涉镇子的事宜……”


    他和蔺遥通了大概一个小时电话，那期间蔺遥跟他分析了当前的局势还有未来的可能。


    最后他思索了很久，才在蔺遥隐晦地提示下得出眼前这两个方案。


    一切以大院的正常运作为主，居民的情绪暂时不在考虑范围以内。


    哪怕他自己的家人都不会理解。


    “咳咳……”周长树清了清嗓子，刘云启顺势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周长树说:“小彤她们整理的物资清单你们可以翻阅一下。”说着他伸手指向桌面那一沓a4纸。


    然后继续说:“我们自己手里的食物不多了，就怕以后还有更多的幸存者空手而来，如果原住民不上缴物资，可能撑不了多久。”


    “所以你同意小刘的观点？”杨区长问。


    周长树和领导短暂的对了个眼神后便错开了目光，回答道:“顺应时势吧，一切以抵抗丧尸为主。”


    漂亮！


    周西彤在心里给老爹默默点了个赞，就丧尸这两个字还是自己教他的呢。


    随着大院二把手的第一个站队，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人群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这回杨区长没有制止，他默不作声观察着同僚的反应和表情。


    有的人低头不语自行在思考，有的人争论得脸红脖子粗。


    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人闹怎么办？总不可能用武力镇压吧！”一个胖胖的男士适时出声。


    “为什么不可能？”刘云启反问。


    那人一愣，随即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对着刘云启就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里面住的都是我们的亲人和朋友，我……”


    “都末世了，还用以前那一套？”没等那人说完，方博文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走到周西彤身边和她并排站着，语气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不管是原住民还是幸存者，都是来大院内避难的。大院现在不是收容所，你要进来就要有所付出，不同意的话那就更简单了，撵出去！”


    吕乔听完“腾”一下站起身，小跑到了方博文身边，无声支持了他的话。


    “你……你你……”


    “混账东西！”


    “你太狂妄了！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方博文的话激起了民愤，众人都站起身对着他口诛笔伐。


    “真是可笑！”周西彤冷冷出声，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随即把目光落到杨区长身上。


    而杨区长似老僧入定般靠坐着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静静欣赏着眼前这一出闹剧。


    “欣赏？”周西彤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突然就有所顿悟，或许区长也……


    当即对着身旁三个小伙伴使了个眼色。


    几人同时看向杨区长——


    任尔千变万化，我自巍然不动。


    四人心下了然，同时在心里骂道:老奸巨猾！


    眼看会议室的骂战要失控了，杨区长这才慢悠悠站起来制止了这场对决。


    他开口道:“大家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慢慢商量嘛。小刘他们年轻，难免冲动点，咱们做大人的还跟小孩计较么？”


    “我们都三十出头了……”周西彤小声嘀咕。


    杨区长一噎，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后，缓和了脸色笑着对大家说:“小刘的提议不也是为了大院的以后着想么？”


    “你们可以试想一下，我们作为大院的主事人，未来如果拿不出食物再去供给那些幸存者们，那么……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呢？”


    杨区长说完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道:“有没有谁来设想一下？”


    杨区长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戴眼镜那个男人身上。


    他镜片底下的眼睛闪了闪，嘴唇微微抖动着，有种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感觉。


    杨区长微不可查的扯了下嘴角，对着眼镜男人说:“小张啊，从避难所建成以来一直都是你负责统计幸存者人数和物资的。你来想象一下，如果我刚才说的话成为事实，最后会发生什么？”


    眼镜小张深深看了眼区长，两人的视线交汇。


    他做了个深呼吸，说出他憋了半天的话:“如果没有粮食可以救济幸存者，他们就会觊觎原住民的粮食。”


    “……”音落，现场又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他们在刚开始饿肚子的时候或许还会去求求原住民施舍他们一点食物，但灾难面前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我的食物给你了，那我饿了去找谁要？”


    “而那些幸存者一旦被拒绝，难保不会怀恨在心。一开始或许还会看在避难所的面子上咬牙忍着，但如果饿急了……”


    “幸存者的人数越来越多，得不到食物就会心生怨念。怨我们接纳了他们却保不了他们，久而久之……”


    “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也！”


    所有人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看着说话的小张。


    他们都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幸存者联合起来对付原住民，如果他们不再对避难所心怀感恩之心。


    那等待所有人的就是一场恶战。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