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有什么吩咐?”男子单膝下跪,看着粗糙的石砖,不敢抬头一毫:“仆,必定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三千看见的也是石砖,身体不受控制,膝盖传来钻骨的痛,恨不得立即半身不遂,以此消除这痛苦的折磨。
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回事,他听到了一股熟悉的声音,像是前不久在哪里听过。许三千忍受着疼痛,认真倾听着。
“没这么严重,达藏。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胜利了!”
“橄榄万岁!”达藏脑袋得更低了些,看到了自己腿。他的脚腕上套装一个像是齿轮一样的铁环,上面还沾有干涩的朱黑血迹,像是已经套上去许久了,许三千并没有感觉到脚腕上有疼痛感。
短短的瞬间,他已经大概明白了是什么回事。现在,他就是这个男子,达藏——或者说,他在这个男子的体内,就和许三千之前一体双魂差不多。
那这个男子是谁?达藏?许三千不用多想,就能猜测到是稻草人,他是被那团雾击中后,睁开双眼才看到眼前的画面,才听到沙哑的声音。
如果说许三千这个木偶人之所以能行动,是因为他有属于自己的精神力量作为支持;
别墅里的木偶男生——阿轲之所以与其他的木偶人不同,是因为他有属于自己的执念在那具木偶人身上。
而稻草人则是拥有着他自己的灵魂!
许三千所看、所听、所感受的都是稻草人灵魂之中不可遗忘的记忆。
“战争虽然过去了!但是我们不能就此满足,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我们该如何守护住这份和平?”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等达藏理解这句的意思,接着说道:“现在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完成后你就是个自由人了。”
“谢主。仆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保证完成任务!”达藏双手向前高于头顶,抱拳敬礼。
“起来说吧,你早晚都是一个自由人了。”
“谢主!”听到这沙哑的声音后,达藏双手微微颤抖,但久久为见起身。
这时,许三千感受到胸口有一种浮空感传来,他知道这一种感觉,是死沉之中的流动,是黑白天际之中的彩云,是麻木之人看到的希望。
那是一份发自内心的快感!据说一人一生中只有一次!
一张粗糙衰老的手轻轻托在达藏的手上,稍稍用力扶了他起来。
也就是这时,达藏看向了他的主人——花白头发,三字的老人纹,看起来就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家。
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如同鹰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的一切,直遂血肉之内的灵魂。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
:姜村长!稻草人的主人是姜村长!可是……
细思极恐!眼前的姜村长并没有年轻多少,反而还好像更老了些。而且按稻草人的说法,它已经看守一片果林不知道都是年时间了,连自己主人的样貌、名字,以及回村的方位都忘记了,可猜测达藏被人制作成了稻草人有多少年时间!
达藏看了一眼姜村长后,又急忙将头低下,不敢与其对视:“仆,立马动身出发!”
他这么一低头,许三千就完全看清了他原本膝盖是跪在什么东西上了——
是一个类似榴莲壳的东西,不过是由金属制品,上面的铁刺闪烁着慎人的寒芒,而且这东西还不沾血,达藏膝盖上已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而铁榴莲上没有任何血迹。
至于为什么要跪这个铁榴莲,许三千有一种猜测,不知解释不解释的通——不跪在上面,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就没有资格和姜村长说话。
这个猜测要结合不少情况,首先是“主与仆”然后是“战争刚结束”等等。也可能是许某人脑洞太大想错了,达藏就有这个癖好而已,不然这么吃疼也叫几下呢?——又或许是早已习惯了。
“哈哈,急什么,我还没有说要交给你什么任务呢……”
…………
画面到这里就没有了,许三千暗骂一声“断章狗”,居然在最紧要的关头没有了。
但有些东西对达藏来说是不重要的,他铭记于心的是崇高的自由,而不是所谓的任务。
画面又突然出现,不过这次不是原来的地点,面对的人也不是姜村长。
摇摇欲灭的烛火,封闭简陋的房间,垫着稻草的床席,崩口的水壶。这就是许三千等看见的物。
在沉闷、压抑的环境下长期居住,足以使一个人变的麻木,无需其他事。
还好,前提是一个人,当有几个人时,特别是有家人在身边陪伴时,情况就会乐观许多。
有两个孩子在烛火边玩着石子,一男童,一女童,刚好凑成一个“好”字。“滴滴答答”乐此不疲。
而达藏身旁侧靠着一个女人,女人缕缕长发,许三千看不到她的正面,只能看见侧面,不算好看,也不清秀,唯一有些特点就是她的皮肤,哪怕是在幽黄的烛光下,也能看出那份苍白。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脚腕处都带着齿轮形状的脚环,应该是身为仆的标记。就像古代,犯人面上都烫个“囚”一样。
“明天我要离开一阵子,巫交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达藏一边轻捋着女人的头发,一边轻声说道,不知是怕被两个孩子听见,还是他说话本是如此。
不过两个孩子还小,光顾着玩,根本就不会在意他说些什么内容。
“嗯,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女子声音粗糙,没有应有的细腻,却说出了最感人话:“两个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时间可能会有些长,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那个地方我没有去过。”
“打仗吗?那个妖怪不是已经被杀了吗?”
“不是打仗,巫让我去送一个东西。”
“不是打仗就好。不过也得要注意安全,家里没有你,就不是一个家了。”
“还是那句话吧……你还年轻,如果我没能回来就找个男……”
“我也还是那句话,不嫁……不找。我等你,哪怕是一辈子!”
达藏不知道,他这么一去,她就真的等了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