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被动技能触发。影子已替代玩家死亡。36分钟后，技能重新激活。】


    “咳咳……我要死了吗？”


    冒着焦烟的石头被翻了起来，哒哒地滚到了一边。一条手臂从中伸了出来，无力地左右晃动了几下，似乎想抓着能借力的东西把还埋在石堆里身体撑出来。手臂缓缓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


    “虚化！！！”


    哗啦哗啦……


    雨点如豆，与灰尘混着一起掉落在地上。一颗，两颗，三颗……石头上布满了点点被灰尘包围着的水滴，像是一个个疙瘩。奇怪的是偏西的阳光依旧灿烂，似乎只是一场过客雨，攀附在石头上水疙瘩反射点点金黄，混杂灰尘的石块咋一看像是一个天然的金矿石。


    一只闪烁着金光的蝴蝶一上一下扑哧着翅膀，在“黄金乡”的废墟上飞舞着。高楼不见了踪影，谁也想象不到15分钟前热闹繁华的景象。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与寂静。灼热的空气中迷茫着一个辛辣刺激的硝烟味。


    “你们搞得动作太大了！！！”王海龙扯着樱友藏的衣边，仰头吼道：“这下我看你们怎么收场，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排列在他身后的狂热信徒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手中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传单被握成了一团，一面不满地看着王海龙的背影。


    “我也不想！哪知道他们居然会有炸弹！这东西应该不会出现的才对！上级领导并没有和我说过他们会有这种东西！”樱友藏一把扯开王海龙的手，反倒还扯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起来：“现在已经晚了！想办法补救吧……或者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对！我们没有出现过，我们没有来过这里！”


    “淦！霓虹国的孬种！敢做不敢认是吧！”王海龙输人不输阵，也揪起樱友藏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被开除了！我立马就向上级报告！”樱友藏一大堆脏话被系统限制住了没能说出口，气在头上却发泄不出去。


    “我开除！不要忘了我是这次行动的队长！”


    “哈哈……队长？！谁听你的？你不过是六道的狗罢了。”樱友藏松开了手，砸吧着嘴巴，傲慢地说道：“你还不够这个资格——你想想你下达的命令，有那一次是一句原封不改地传达下来的？”


    “不是我说……”一时间被眼前的废墟场景震惊，和被王海龙的情绪传染，他都紧张了起来。现在他的心平静了下来。看着王海龙他那惊恐不安、惭愧懊恼和无能狂怒扭曲成的脸，樱友藏心安了不少。


    王海龙就是一个背锅侠。


    樱友藏似乎明白了公会为什么会让他带队了，又为什么要时刻观察王海龙他们。这场追杀许三千的“活动”本就是六道公会主力发布的，那么这场爆炸也应该在算计当中。甚至炸弹也是六道公会提供的，这个破坏力的炸弹主维度游戏世界里还没有这个能力制造出来，只能是游戏商店的产物。


    而单王海龙一个人，只是一个点——指纹冒险团就是一个背锅侠！


    “笑什么？”王海龙依旧扯着樱友藏的衣领，整个人吊在他身上。


    樱友藏没有回答。气氛变得沉寂，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传来，却看见哀嚎的人们在哪里，像是夏夜中躲在草丛里蛙鸣的青蛙。它们躲藏草丛中，他们埋葬在废墟里！


    “伟大不死之神啊～他们是您的背叛者～听～这是他们迎接死神的欢呼～伟大的光明之神啊～他们是您的敌人～看～这是他们投靠夜魔的仪式～”


    剩下的26名狂热信徒开始了吟唱。他们也有一大半人死在了这次爆炸当中，在他们眼里，这是一场来自神的考验。死去的人就是淘汰者，他们还不够坚信神，或者是对神有二心。


    “对对……我们剩下26个信徒……还有我，樱友藏和王海龙……对对……”樱小竹正与小丸子汇报情况。


    “闭嘴！别吵了！烦死……”


    咔嚓……


    王海龙寻声望去。


    “黄毛？”


    这一刻他忘记了呼吸的怎么做到的，一个废气股在肺腔出不来，挤压着他红彤彤的心。碎石残瓦之中翻出了半个身影，他还有一半埋在了废墟里。


    王海龙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那人的身前，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前，又怎么从樱友藏身上下来，他一点都不知道，其中的记忆一片空白。等问出了这句话才注意到他已经站在了他前面。


    “王老大？”


    “对，是我。”


    “老大。我……我脚疼。”黄毛混混的黄色头发上被一片尘埃覆盖。其余的都是一片马赛克，他的皮夹让王海龙认出了他。


    “我帮你……”王海龙看到的都是马赛克，不知道黄毛混混的伤势如何。他轻轻搬开压着黄毛混混的石块，说道：“除了脚疼之外呢？头疼不疼？我认识不少名医，没事的！”


    “头……不疼，脚疼，屁股疼……还有口……口渴……”


    “……”王海龙心中咯噔一下，挤出一个自以为很灿烂的笑容。他放下了手中石头，拿出了一个水袋，说道：“给你加点麻醉药吧，这样就不疼了。”


    黄毛混混活不了。这剩下了上半截身体，腰部以下全没……可能上一秒还说着话，下一秒就被死神抱走。


    “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别人都是叫你黄毛，你的真名叫什么？”王海龙打开水袋外里面加了点白色粉末，粗暴地摇了几下，递给了黄毛。


    “我……”黄毛那种水袋猛灌了一大口。漏掉的比喝下去的还多。喝了一口水后，他明显放松了不少，也疲倦了不少，像是建筑工人本想坐下休息，却疲意上头，一下子睡着了。


    “我……我拿到了不少东西，银币、铜币、首饰……值钱的，贝壳币我没拿……我再也不想见到它们了……我要睡在银币堆里，不能在这里睡……”


    “没事，睡吧。睡着了，我会背你回家的。”王海龙接过了水袋，轻轻抚去黄毛混混头发上的灰土。这个发型还是他亲自帮他做的。“睡吧～没事的。”


    “那些东西就在我脚下！我能感觉到它们……那都是钱……钱，别被其他人拿……”黄毛混混脑袋一歪，陷入了唤不醒的沉睡之中。


    他此终都没有提前他名字。在王海龙第一次见到时，问他，他没有说，这一次他也没有说。一开始他叫“混混”，后来叫“黄毛”。


    “别这样，龙哥。还是那句话，他们不过是一组数据而言。”汇报完工作报告的樱小竹向前了两步出言安慰，却没有靠近到他的身边。樱小竹的身份很尴尬，他是华夏人，却一整天混在霓虹人里。他想找个人一起，找个讲义气的人陪他一起。


    王海龙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樱小竹，他歉笑；又看了一眼樱友藏，他窃笑；最后看向狂热信徒们，他们依旧在吟唱着他们特有的经文：“生灵～回去你该去的地方～我们～依旧在这里～”


    王海龙想逃离这里，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看到这片废墟。地上的石块却像是有着一股吸力，牢牢地盘住了他的脚，心中所想的，无法转化成行动。那一股吸力名为“罪”。如今变成这般场景，王海龙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是帮凶，亦是主谋。他是杀死埋藏在废墟里的人的凶手。


    滴滴答答，雨水冲洗去了石块上的灰尘，在斜阳的普照之下更像金子。废墟里的坑坑洼洼积上了水，远处依旧挺拔的高楼大厦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像是嘲笑它倒霉，嘲笑它落魄。


    风吹不摇、雷打不动的海胆头发型，在这一场过客雨之中垂了下来。人们都说发型很重要，它能由外到内地改变一个的气质。王海龙身材矮瘦，湿漉漉的头发一直披落到腰上，一束束夕阳金黄色的光，穿透过晶莹剔透的雨滴投落在他身上。只剩下石头乱堆成的废墟之中，王海龙站在樱友藏等28人的对面，像是一个的孤独的黄昏少女。


    “杀！杀了他！”樱友藏突然指着王海龙，对着身后的27人命令道：“王海龙只能死，而且是趁现在！他是我们六道公会的背锅侠！”


    “可是……我们。”樱小竹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樱友藏，说道：“我们不是伙伴吗？这事情可以解决的，我们可以把一切都推卸给他们！”他指向27个狂热信徒。“我们只有给点好处「光」，封住他的嘴！”


    “不用！樱小竹～”樱友藏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讥笑：“这只是第一层，我们要做的的是第二层——这黑锅肯定是指纹冒险团的人背的，这样能借助舆论和群众的力量把指纹冒险团推倒。”


    “你想想，指纹冒险团这样的情报组织成员身份一定很隐秘，除了一两个必要露面的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矛头就必然指向出名的那三个！”一个稚嫩的声音出现在王海龙身后。


    “高露杰！阿布！王海龙！七水城三剑客！这个头衔可是我们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给他们三个换来的！”


    “他们三个一倒，我们吞并指纹冒险团还不易如反掌？！”


    王海龙心头一顿，缓缓转身抬起头望向小丸子，发出了沉闷的声音，问道：“这些是你们安排好的局？”


    一边匕首穿过了他的胸膛。小丸子二话不说，又将匕首抽出。“对！你知道了真相。可惜说出去没人信，你没有证据。”


    王海龙后退了几步。这只是游戏，只觉得心口酥酥麻麻，手脚使不上了劲，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但他的心依旧不好受。


    “所以……追杀盗号者只是一个幌子。只有我这么傻才会当真……哈哈哈……你们根本就和许三千没有多少仇怨，论坛上的那些关于许三千和六道公会的恩怨情仇贴子也是你们请水军发的吧……我就说，许三千不是这样的人……当时神器碎片他也没有起贪心……”王海龙像是对着小丸子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噗通一声，他生命值归零，一头倒在水洼之中。


    “不是。也全是幌子，能杀就最好，没能杀到也就算了。”小丸子踩着王海龙的尸体跨过了水洼。


    她的出现是必然的。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队友之间无法造成伤害，樱友藏和樱小竹也都不能对王海龙造成伤害，脱离队伍也是需要经过队长通过的。剩余的26个狂热信徒又无法追上敏捷熟悉高到离谱的王海龙，就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找一个队伍之外的人搞偷袭了。


    梗看了一眼王海龙，默默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她知道王海龙看到她。玩家死亡之后，视觉就锁定在眼珠子注目着的方向，当然可以选择在白茫茫一片的复活空间待着。


    她不是在客气礼貌性性的鞠躬，而且真的感觉对不起王海龙。利益可以谋求，但杀人诛心就有些过分了，梗一直与小丸子等人的不合，主要是三观不合。


    按六道会长的话来说，梗是世界人眼中的霓虹人，而小丸子等人才是真正的霓虹人。


    “你在干嘛？他可是华夏人。无论你做什么，他们都会觉得你欠他们的。”小丸子嘟着嘴，直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你们……我们这是差一个认错的态度。现在有这个机会，有时间的话你可以的去华夏南京看看……”


    “懒得理你……”小丸子挥了挥手，扭头正好看见一面尴尬的樱小竹和一面无知的樱友藏。


    “收拾好我们东西，不用留下痕迹。其他人应该很快就赶到这里了。”小丸子扫视了一圈信徒：“后续的事情——爆炸肯定是推给指纹冒险团的人，只有王海龙当然也就是许三千杀的——他们也是！”


    “神最后的试炼！你们可以开始！证明你对不死神的忠诚！献上你的祭品！”


    小丸子话刚说完。一个本就受了不少伤的信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身边的教友一斧头砍了脑袋。


    一瞬间，26个信徒就乱成一锅粥，进入了大乱斗，刀刃相见，自伤残杀！


    “多了一个！？27个……信息不符。”梗扫视了一遍，发现信徒们进行着一对一的生死决斗。而地上还躺在一个一开始就被砍了死的信徒。她默默地一手搭在弓上，一手伸向了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