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笑容再次消失,神情严肃庄重,像神台上的老修女。大婶握着许三千的手,往身边拉了一下,说道:“你坐地太远了,靠近一些。”
许三千坐向了靠近大婶的座位。他心中既然有些许的期待。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巫术、魔法等等也是真实存在的,看她说的准不准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猜测永远都是猜测,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许三千不好轻易的下定论。这是一件好事,但他会一直在“是”与“否”之间来回折腾。在现实中,他也应为这样吃了不少亏。
比如经典的生三大错觉——我没有感冒;她喜欢我;我能反杀。
飘忽就会感冒加重、错过一个喜欢的人、没有套掉,也没有反杀,被杀了。
看着大婶和许三千严肃的模样,韦太心中很不是滋味。大婶的话多是偏贬义,他这个富三代肯定不中听。他把头扭向另一边,一副莫不关心的模样。
“你要问什么?金钱、爱……”
“过去、现在、未来!”许三千想也不想直接抛出经典的占卜“三件套”。这三个问题,对于被忽悠的人能直接判断出对方是不是一老神棍;而对于占卜的人而言,这三个问题就是检验自己口才能力的关键。
“聪明的小伙子!好奇心很重,同时你也不相信我是吧!”
大婶松开许三千的手,开始切牌。“你遇到那些吟游诗人吧——他们就是骗子,把占卜师的名声都丢光了。”
吟游诗人,在许三千模糊的记忆碎片之中,纸车和纸车仆就属于吟游诗人的一种,不过他们是正经的吟游诗人,只贩卖故事维生。
而有些吟游诗人借着口才和宽而不深的知识面搞起了副业——杂技、郎中、魔术师等等,而占卜牌也在这些吟游诗人的副业选择之内。只会占卜皮毛,当然算不准,但他们会说一下吉利的话,生意还是不错的。
许三千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如果是真的占卜师,就肯定能知道,不用回答。
和上一次同样的动作,分出三副牌让许三千挑。
“按我这边看,顺数第三个。”许三千指了指最靠边的一副牌,说道:“先说说过去吧,如果不准,之后的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不会玩。”
大婶这次没有搞花里胡哨的动作,直接用手将牌翻了过来——一片空白!
“空白?!”大婶迟疑观望,一时看一下许三千,一时看一下什么图案都没有的卡牌。许久才问道:“你失忆了吗?”
没有等许三千开口,她继续说道:“我这一副占卜牌里面一共有237张牌,除了这一张「空白」之外,还有一张「漆黑」和「全彩」,其他的都是有三张是重复的,也就是只有81个不同的图案……”
“「空白」的意思可以有许多解释,这取决于你要问的是什么——你问的是过去。”
大婶把牌放回牌组之中,三副平分的牌牌又叠在一起,轻声呢喃了一段话后,将牌推到许三千面前,说道:“在我的占卜生涯之中,「空白」只出现过两次,一个是失忆的人,一个是斩断过去的和尚。”
“这一次你自己重复我刚才分牌的步骤。”大婶顿了顿,继续说道:“牌分不均匀也没有关系,多分几次就行。但你不要耍花招,这是一场没有胜负的游戏——我遇到过几个耍手段的人。”
“明白。”
许三千拿起牌后发现这些牌很薄,很轻,根本就感觉不到有237张牌。不过质地却很有韧性,手感比扑克牌要好上不少,像婴儿的皮肤。
除了赌博之外,出老千就没有了一点意义。许三千没有想过出千。他将银币和打火机小心翼翼藏入衣袖后,才开始切牌。
「空白」!
还是空白。
许三千拿着空白牌看了一眼大婶,像听听她有什么话说。
“占卜一个吧——现在。”她把牌从许三千手中拿回:“过去没有什么好说的,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
确实如此,不过……
“您以前给异维度来客占卜过吗?”许三千将左手自然下垂,偷偷把打火机和银币藏回到手心。“说不定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才会占卜不出来。”
烛火跳动,一阵冷风吹来,韦太打了一个哆嗦,左右张望了一番,却没能找出风是从哪里吹进来的。
“你的身后。”
“什么?”许三千问。
“我是说大老板——你后面的窗户没有关,风在那里跑进来的。”大婶望向韦太。
“有点冷,我去关一下。”他捋了几下胳膊,转身走入昏暗之中,没有几步就被黑暗吞没。
许三千望向韦太的离开的方向。知道他没有走多远,但身处于光明之中的人是看不见黑暗之中事物的,他重新望向大婶。
视角回到大婶身上时,她已经摆好了三副牌,没有有回答许三千问题的意思,说道:“选一副吧。”
吱……咔嚓。
“外面的雨停了!”韦太关上了窗后坐回到了原位:“外面有一个灯光,可能埋头鹰回来了。”他望了一眼许三千,似乎想让他不要继续玩下来。他听说占卜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占的,就和拔火罐一样,哪怕是专业的医生来亲手操作,也会告诉你一年只能拔两次。至于占卜次数多了会有什么后果,他也不知道。
许三千眉头一皱,瞥了一眼。然后还是选择了第三副牌。他怎么会知道埋头鹰出去了呢?他出门的时候,韦太明明已经回到房间有一段时间了。当时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我们?
大婶翻开许三千选中的牌——
一个女子提着一个一盏水火灯,拳缩着身子,小心翼翼。水火灯举在身前,她的注视的方向却是侧面,像是在寻着什么。四处一片迷茫,隐隐能看到一些竖直的轮廓,像是一片起了浓雾的森林。
“这是什么意思?”许三千把心思收回,注视着卡片之中的女子。
“迷途的少女。她独自一人在迷雾森林中,但却提着灯——她是主动进入森林里的。”
“迷途……她走上的是一条不归之路!”大婶注视着许三千的眼睛,四面相对。“你现在回头还来的急,这只是你的现在——你是因为避雨才来到我这里的吧?你要去哪里?”
“其实你也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牌中的少女在寻着什么?少女的心敏感又彷徨,很容易被其他事情所影响。我现在给你的提醒就是停止——停止一切行动,然后安逸的生活。”
大婶话说完。许三千没有说话。韦太事不关己,翘着二郎腿。
蜡油从火苗点上缓缓滴落,在半途中凝固,一条蜡痕依附在烛身,像一条狰狞的伤疤。
我确实是不知道要去哪里。
“未来呢?我想看看未来。”
“喂喂……小哥,你不会真的信了吧。”韦太站了起来摆着手:“好像是叫芭芭拉效应什么的,你别对号入座好吧……”
“是巴拉姆效应。”许三千纠正道。
“别担心……大老板。”大婶重新洗牌,将牌分成三份。她嘴角上扬,像一个温柔的邻居:“这只是一个游戏。一开始不就说了吗?你太入戏了!”
韦太看了看大婶,又看了看许三千,他们也在看着他。顿时气氛尴尬了起来,他哈哈干笑了几声,坐下拿起了水杯。
“这张。”许三千用手一指。
我的未来吗?
咔嚓!吱!一阵寒风涌了进来!烛火摇摇欲坠,瞬间灭了两盏。
“诶!你们在这里干嘛?”埋头鹰转身关上门,说道:“许三千雨停了,你要走吗?——不如明天再走吧。都快十一点半了。”
“十一点半!?”
许三千还没有说话,大婶就一下跳了起来了,跑进了黑暗之中。但他反应过来时,桌子上的牌已经被她拿走了。
“怎么了?”埋头鹰坐在许三千旁边,发出他的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以为他想着要不要现在离开,埋头鹰又说道:“天亮再走吧,外面全是水洼,路也不好走。而且半路中又下起雨就麻烦了。”
“嗯,我知道。”许三千点了点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如果你晚一点回来就好了——有笔吗?”
“——有。”埋头鹰顿了顿,不知道许三千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他也刚想要和许三千共享一些事情。
这时大婶回来重新点亮了蜡烛。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铃铛,一脸埋怨地望着埋头鹰,想一个寡妇。“明明还有26分钟才到夜11点……”
将笔拿给许三千之后,埋头鹰歉意地笑了一下,接受道:“我是说11点半,时间有差,我一时想不起来……想想,我是异维度来客,对于我们来说就差13分钟到11点半了。”
“对了,11点半又怎么了?”埋头鹰还不知道有聚会这么一回事。
“你回来得正好!”大婶露出了20颗牙齿,笑道:“我去把他们都叫下来吧,先让你们认识认识……”说完,她就摇着铃铛匆匆上楼了。
“她怎么了?”埋头鹰指着大婶的消失的身影,侧头望向许三千。
“聚会,有一个聚会。”许三千把任务笔记本递到埋头鹰眼前。他用的是背面,埋头鹰看不到他的任务。
【聚会,应该和你的任务有关。这里的房客都会集中起来。】
让埋头鹰看清楚之后,许三千继续写到——
【韦太知道你出去了。当时你出门的时候有发现他吗?他偷偷藏在不知道哪里偷看,或者偷听。】
韦太安静地坐着,看着自己的手表,不知道在想什么。埋头接过笔,瞥了一眼韦太。接过了笔——
【没有发现——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野比静香的死体,她死了!】
许三千又接过了笔——
【我杀的,没事。如果等下江雄要咬我,你帮我挡一下——你出去有什么发现?】
“咳咳。”埋头鹰捂着嘴干咳了几声,稍稍正襟危坐。许三千侧头望向韦太,发现韦太也在看着他,不过他一面懵逼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埋头鹰的咳嗽声吸引过目光。
“怎么了?”许三千问。
“没事。”韦太又看回他的手表。
这个浓眉大眼的骑士先生也不是一个老实人啊!差点被他的外貌欺骗了。——诶?!我为什么要加上“也”?
其实埋头鹰出去也没有什么发现,大晚上的,也荒山野岭,一个人都没有。他只是出去证实了一下,许三千所说的——门“先生”的鬼魂附在他的身上。
途中确实是有些阻碍,当他都决绝了。联系上他冒险团的一个玩通灵的队友之后,他拿到了一个能与门小姐沟通的道具。原本还有方法可以见上门小姐一面的,不过她不愿意,躲起来了。
一阵酒气飘来,似乎把氧气都赶跑了,韦太有些呼吸不过来,哪怕他在应酬上也喝过不少酒,还有一个水分很多的一个称号,人送——千杯不醉。
他当然不会醉,大把拍马屁的狗腿子为他顶酒。
“诶——终于要开始了吗?”一个醉醺醺的大叔提着一瓶酒摇摇晃晃地从二楼走了进来,向前走五步又向后退两步地,许三千多想他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
“希望今晚有好酒喝。”醉大叔走在了大婶坐过的座位,也就是在许三千和韦太之间。不过还是和韦太靠得要近上一些。许三千和埋头鹰坐在一边,和他们有一个90度桌角。
“诶~我叫罗汉果。”醉大叔坐下就自我介绍。大婶也说是让他们先熟悉熟悉,想来罗汉果也是受了她的嘱咐……要主动。
“喜欢喝酒……不过这里要到市场真的远……所以我一出门就买一个星期的酒……你们谁带酒了?嗯……!?”罗汉果说话一段一段地,左右着扭头,最后像一摊淤泥一样半瘫在桌子上。
许三千三人以此说出了自己名字,也不知道罗汉果有什么听到。
“罗先生。我带来了几瓶美酒——本来是想送给客户的,现在就拿出来一起喝吧!”韦太说完就站起来,往二楼跑。
“诶!好兄弟!”罗汉果高呼一声,一口气把手中的酒吹完,然后跟着韦太上楼了。
两个模糊的轮廓一前一后,上到二楼之后往左拐了。
“他是住二楼!”埋头鹰轻声说道:“他当时应该没有进房间。碰巧看见我出门了。”
许三千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因为又有一个人下来了。
不过许三千可以肯定——
当时二楼走廊上没有人……有也是躲起来了,不存在碰巧这一说法。种种迹象表明,韦太也是怀揣目的来到这个旅馆的……要小心点,他们应该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主!
这次飘来的是一股香水的味道,不过并不还闻。许三千的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难受得一批。
好讨厌这种感觉……好讨厌这种味道!莫挨老子……别坐来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