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蛮子扶着一根竹条镖立在船首,远处的清军船队用几艘沙船开路,推开拦在面前熊熊燃烧的船只和将沉未沉的破船,引领着后方的船舰逆流而上、夺路而逃。
清军的船舰似乎一心只有逃跑,连落水的同袍都不去搭理,一路横冲直撞,不少落水的清军拼命的挣扎着,却依旧被卷入船底,不知溺死多少。
清军也发现了漫江的小船正在向他们逼近,船首的火炮轰鸣不止,炮弹不时落在红营的船舰附近,砸起一道道水柱,抛到空中的江水如同一场倾盆大雨倾泄而下。
刘蛮子立在这场“暴雨”之中,却是动也不动,赤裸的双足生根一般稳稳踩在船身上,手上帮着长绳的钩爪微微晃动着,小船的船帆鼓到极致,一船的战士大多赤裸着上身,喊着整齐的号子,用尽全身力气划着船桨,让小船的速度提到极致。
红营没有战船,只在船首搭载了一门小炮的渔船或加装了挡板和几门轻炮的商船,便是红营唯一的水上力量,清军最小的哨船装炮也有五到十门,若是和清军在江面上拼火力,红营的船舰是绝不可能拼得过的。
只有利用速度和数量的优势、趁着清军船队被红营的投石机和火箭弹搅乱阵形的时机搅进清军船队之中、登船搏战,才能抹平红营和清军战船上的劣势。
这是在拿人命换取胜利,但对于如今的红营来说,却是最好的战术选择了。
一发炮弹呼啸而来,砸在附近的一艘渔船上,船身破了个大洞,江水汹涌的涌入洞中,整条船微微仰起,随即一下子侧翻过来,一船的战士都落入了江水之中,刘蛮子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那些落水的战士自有跟在后方的小船去营救,而他们这支船队,不能有任何一丝停歇。
前方的沙船越来越近,连船上慌乱的跑着的清军兵将的面貌都渐渐清晰起来,刘蛮子将手中的钩爪加速旋转起来,却见那沙船上伸出一根根黑洞洞的枪杆,随即铳弹羽箭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翼长小心!”几名护卫顶着藤牌将刘蛮子护住,但那些结实的藤牌能够挡住羽箭和火门铳的铳弹,却挡不住鸟铳的穿透,两名护卫被射翻,从船上跌了下去,许久都没有从江里浮出来,显然是丧了性命。
铳弹在刘蛮子耳旁呼啸着,让刘蛮子也不由得屈起身子,但似乎有天神保佑一般,就是没有一发铳弹落在他的身上,周围也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铳声,那是各船的红营铳手正在火力压制着沙船上的清军。
哐当一声响,小船直接撞上了清军的沙船,船首改造的勾镰扎入沙船船体之中,将小船固定在沙船上,几名护卫闪开藤牌,刘蛮子将手里的钩爪抛上沙船,稳稳钩在船沿之上。
旁边一艘渔船上的红营战士已经顺着钩爪绳索在爬船,刘蛮子扯了扯钩爪,确认它钩了个结实,正要爬船,忽见船沿伸出一个黑洞洞的炮口,却是清军将一门虎蹲炮搬了过来,斜斜朝着那些正在爬船的战士们轰了一发,散射的泡子将钩抓绳索上的那名红营战士削成了碎肉,又敲碎了下方等待着的战士们顶在头顶上的盾牌,如一只巨掌踩过那艘渔船的船首,留下一片的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一名清兵在船沿冒了头,正要挥刀去砍刘蛮子拽着的钩爪绳索,刘蛮子反应飞快,手中的竹条镖飞射而出,直入那清兵脑中,那清兵哼也没哼一声,向后一仰便消失了踪影。
红营的竹条镖和铳弹也如雨点般射上沙船,七八艘红营小船围住这艘沙船,战士们沿着钩爪从四面八方爬上船,船上已经传来兵戈交击之声,刘蛮子也不拖延,腰着一把刀爬上船沿,先露出双眼窥察了一眼,见周围的清军正忙着跟爬上船的红营战士搏杀,一用力跳上甲板,虎目一瞪,直往船尾的将台杀去。
将台上立着一名清军将领,提着一把重弓和身旁的护卫射杀着上船的红营战士,见有一个头裹红巾、裸着上身双足的大汉杀来,赶忙调转弓箭欲射杀刘蛮子,却不想刘蛮子从腰间解下一杆竹条镖,抢先飞射出手。
那清将慌忙闪避,弓未拉满便脱了手,既失了力道又失了速度,被刘蛮子一把抓在手里,又朝着那清将飞掷而出,那清将赶忙用弓弦一挡,一手慌忙去拔腰刀。
他身旁一名护卫上前来遮护,却被刘蛮子一脚踹倒,那清将眼见刘蛮子逼到眼前,竟慌了神,腰刀拔了几次都没拔出来,让刘蛮子抢进怀里,短刀从他下颚直捅入脑中,呜咽一声便咽了气。
周围的护卫见那清将身死,只有两人乱叫着冲上前来,其他的一哄而散,刘蛮子一把拔出那清将的腰刀,刚刚摆开架势,他的护卫已经涌上前来,将那两个清兵斩杀当场。
与此同时,跟在突击队的小船后的商船靠了一艘过来,甲板上伸出几条竹梯搭上这艘沙船的船沿,大队大队红营战士涌上船来,这一船的清兵倒也悍勇,主将身死之后依旧坚持了一阵才崩溃,跳水的跳水、投降的投降。
刘蛮子喘了口气,放眼看去,红营的船队已经彻底搅乱了清军船队本就凌乱的阵形,无数大大小小的船舰堆满了江面,红营的战士正用着各种方式攀登着清军的船舰,然后,杀敌夺船。
清军也爆发出了困兽之势,拼命的抵抗着红营的进攻,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冲出红营船舰的包围,许多清军战船发现退路被红营堵死,又一次调转方向顺江而下,用搭载着火药的小船炸开堵在隘口的楼船,试图碰运气从红营的水雷区域冲出去。
刘蛮子扶着栏杆放眼搜索了一阵,瞧见那面清军将旗,那艘鸟船也正在调转方向,刘蛮子朝那里一指,挥手道:“清狗主将要逃!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