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不眠不休的辛苦，法布罗的蚁巢实验室里堆积了大量报废的药剂和测试失败的蚁卵。腐坏的气味充盈整个实验室，可‘炼金首席’却已经嗅而不觉。


    小丑阿德里安就待在这简陋实验室的洞顶，同样是几天几夜的盯着。法布罗在他眼皮子底下反复做实验，嘀咕着各种莫名其妙的配方，推翻各种猜想。


    “我需要毒甘蓝，需要鬼颠茄，需要蒸馏器，我需要我的实验室。”法布罗的眼睛已经由发红到发黑，可他依旧没能成功。“我明明可以做到的，可这样的条件怎么继续？”


    在抑郁和重压之下，‘炼金首席’不停破坏桌面的器材。他抓起其中药剂皿就高声叫道：“这是我见过最可笑的炼金物品了，一窝蚂蚁用口水和黏土给我造的。


    用这些东西，我怎么可能炼制出合格的药剂？我找到合格的配方又有什么用？我什么也做不了，没办法再继续试验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法布罗在噼里哐啷的乱砸，不停发泄心头怒气。吊在洞顶的阿德里安则收拾好这几天做的试验记录，呼唤‘圣光’将它们全部用信息网络发回给周青峰。


    当多日记载的炼金笔记念完后，阿德里安得到一个特别的任务。他从洞顶爬下，小心的靠近到法布罗十几米的外，低声喊道：“尊敬的炼金首席，您似乎遇到困境了。”


    法布罗因为多日工作，法袍被乌七八糟的药材药剂弄得脏兮兮。发黑的眼眶显示他正处于极度的疲惫和窘迫之中，听到有人喊，他甚至以为是幻听。


    阿德里安又喊了几声，法布罗才转过脑袋来。他看到了十几米外洞壁上挂着的灰影，意识却没恢复正常，只愣愣问了句：“你是谁？”


    “我叫阿德里安，为维克多.雨果阁下工作？”


    “哦......？”法布罗总算有所反应，“那个邪恶的家伙派你来做什么？”


    “雨果阁下想问问，您愿不愿意为他工作？”


    “我......？那个邪魔居然来招募我？”法布罗忽而暴怒的跳起来，“我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炼金术士，一个脱离恶俗思想的信徒。我怎么可能为邪魔工作？


    你们太小看我了，邪魔的招募是对我的侮辱。我就是死，死在这个蚁巢，被嗜酸蚁吞噬，也绝不会向维克多.雨果低头的。你们做梦去吧！”


    法布罗操起一个蚂蚁打造的培养皿，恶狠狠的朝阿德里安砸了过去。小丑根本没闪避，只后退隐藏没入洞顶的黑暗中，留下一句......


    “那真是太遗憾了。雨果先生说，你面对的诅咒是神灵降下的，冒然破解只会引来神的愤怒。”


    法布罗扔了一个还想再扔第二个，可听到‘神的愤怒’，他立刻停手喊道：“你说什么？诶......，等等！这招募太没诚意了，一句话就跑？”


    阿德里安还真就点到即止，悄然隐退。他从洞顶返回周青峰等人所在的另一个洞窟，只见队友们都聚集在之前见过的那个嗜酸蚁尸坑旁。


    巨大的尸坑冷清，腐臭，散发死亡气息，堪称嗜酸蚁的禁地，除了从管道里不断掉落的蚁尸，看不到任何活着的蚂蚁。仅仅几天没来，坑底那具上任蚁后的尸体就被大量蚁尸覆盖。


    ‘疾影’站在坑边，探头感叹道：“嗜酸蚁难道真的几千年都没搞明白，所谓‘腐烂诅咒’其实是因为它们族群太大导致的吗？”


    “我觉着它们知道。”周青峰说道：“‘腐烂诅咒’对蚁群也许不是坏事，是剔除衰老个体的一种手段。对于庞大蚁群来说，死掉一部分并不是什么大事。”


    队伍里其他人纷纷点头，认同了周青峰的猜测。但贾斯滕又提出疑问：“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蚁卵也跟着出现腐烂斑点？”


    “那就要问它了。”周青峰指向尸坑里被蚁尸堆压都快要看不见的上一任蚁后，“我相信它肯定知道答案。也只有它才可能亲口告诉我们这蚁巢里的秘密。”


    阿德里安走到周青峰身边，将几日来搜集记录的几页莎草纸递过去，“雨果阁下，我已经按您的吩咐，把情况通报给了法布罗。他确实有些兴趣。”


    周青峰却将莎草纸递给了贾斯滕，“这些记录给你们吧。我们队伍里，只有你们才懂配制药剂。法布罗的品行不好，但似乎还有些能力。我们会需要他的知识。”


    疫病牧师接过莎草纸，翻阅一遍后忽而将纸页抛向半空。他和他的学徒集体跪下，口呼‘疫病之母’的称号，大声喊道：“吾主，请鉴定这些记录是否能对抗嗜酸蚁的强酸？”


    纸页飘飘，凭空燃烧并迅速化作灰烬。


    一直没动静的‘疫病之母’塔洛娜忽然做出了回应。灰烬没有落下，反而组成一个紫色背景，带三颗琥珀泪珠的三角。泪珠又转化为眼睛，注视了跪在下面的贾斯滕等人。


    贾斯滕等人大唱赞歌，兴奋到战栗发抖。他们的呼喊声带有某种韵律，在深坑所在的洞穴来回震荡——在泪珠眼睛的目光下，所有疫病的信徒都获得了晋升。


    周青峰冷冷旁观，对脑海的索菲亚说道：“我有种怀疑，人类不知道的知识，神灵也不知道。只有人类发现了什么，神灵才能掌握。这跟我们之前的推想完全相反。


    比如塔洛娜和希瑞克就不知道蚁族瘟疫是因为符文组合有bug，直到我完成了这次推演，它们才有可能了解。


    但我有点奇怪，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只发展了几千年，人类都开始探索外太空了。这异界文明发展了几万年，怎么还如此的落后？好像永远在原地踏步。”


    索菲亚无法回答，只提醒道：“哥哥，隐仆完成了对整个蚁巢的探查。除了蚁后待的产卵室被心灵异能保护外，其他地方的立体结构都被描绘出来。


    你的推断是正确的，蚁后抓来的俘虏不止我们和寒风城两批。这地下还有七八个监牢，关着上百个类人生物，我甚至发现了食人魔。不过这些囚犯只怕对我们帮助不大。”


    疫病信徒的祈祷结束，原本的化作灰烬的纸页又再次出现。这次莎草纸化作羊皮卷，原本抄录的知识被重新汇总，有所精进。贾斯滕等人如获至宝，称颂不已。


    周青峰又看向死灵巫师蒙迪诺，问道：“把上任蚁后的灵魂召回需要什么等级的魂晶？”


    “你要施展通灵术？”


    “对。”


    “这个真不好评估，我从未有过此方面的经验。不过从现任蚁后的意识强度以及我们对嗜酸蚁奥术符文的解析来看，上任蚁后的灵魂应该相当于一颗绿晶，非常强大。”


    于是周青峰手里多了一枚绿色的魂晶，丢向蒙迪诺。死灵巫师惊愕接过，发出灵魂震撼的惊叹，“雨果阁下，你居然有绿晶？这是怎么来的？”


    周青峰只冷漠注视，哪怕队伍里其他人被这突然出现的绿晶弄得大脑空白。


    蒙迪诺用自己干枯的手骨轻抚绿色晶体，低声感叹道：“只要有这么一枚绿晶，我就可以摆脱老鬼婆的控制。”他又看向周青峰，“雨果阁下，我能否用自己的忠诚来换取......”


    周青峰只微微摇头，“我不太相信什么忠诚，甚至不相信什么灵魂誓约。忠诚会颠覆，誓约会背弃，我更相信利益。你能为我带来多大的好处，我就给你多大的利益。”


    黑袍之下，蒙迪诺的双眼闪出通亮的红光。他沉思了几秒恢复冷静，最终微微屈身鞠躬道：“阁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想尽办法来换取您给与的利益。”


    队伍里很安静，只有‘疾影’躲在后头跟希莉低语道：“主人尽骗人，他就没给我什么利益，还老是抢我零花钱。”


    周青峰耳朵灵，扭头瞪了一眼，“死马，你很想获得自由吗？”


    ‘疾影’当即盯着众人装模作样的喝道：“谁？谁想要自由了？没吃没穿的自由有什么好？追随伟大的主人是我毕生的志愿，是无上的荣光，我才不想要什么自由呢。”


    周青峰冷哼一声，方才作罢。


    死灵巫师开始施展通灵术，“以对等交换的原则，以逝者的尸体为灵媒。虚空，我要求召回一个逝去的灵魂。”


    大主教级别的绿晶逐渐化作粉糜，向虚空飘散。蚂蚁尸坑中的那具蚁后尸体随机变得腐朽，衰败。随着咒语声越发高亢，四面八方传来一股气流，逐渐在死灵巫师的手中汇聚。


    气流再次被捏破，周青峰等人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虚影。


    白白胖胖，体型巨大，触角晃动，腿足退化，上一任蚁后的灵魂被通灵术从过去的时间召回了。它一出现，心灵链接直接穿透众人的意识，空灵的声音响起。


    “人类，你们为什么召唤我？”


    周青峰站前一步，仰头说道：“因为我有一个问题。蚁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蚁卵也开始被诅咒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