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冷清西内


    冷宫病人，李惜儿根本没有资格进景泰帝的寝宫。她是倡女，就算是做妃子也没资格，因为她虽受宠，却没有儿女，加上身份，一直没有正式身份，顶多算选侍吧，而唐贵妃一直陪在帝王侧。


    “其实不去王爷的寝宫更好。其实他们要是封你了就不是好事。”服侍李惜儿的老太监说道。


    “为什么？”李惜儿问道。


    “王爷命在旦夕了，”那太监说道说道，“这姑娘，大明皇族流行为夫殉葬。王爷舍不得谁，就是谁去……要是王爷记不起你来才叫真好。只是姑娘难以……”


    “谁能救我？”李惜儿急了。


    “吴太妃给王爷送东西来了，小的去帮忙。”老太监转身就走。


    司礼监派来的太监有些眼熟，李惜儿想起来了，那太监就是脂粉铺万老板相好的戴公公，当年万老板还拜托了他照顾自己，只是自己进了宫与他根本没有什么照面的机会，别说是照顾了，好在自己运气不错，遇见了那微服私访的天子，那景泰帝知道她要进宫了，特意让人一路照顾，到了宫里自己也没受过什么苦，而如今才是真苦，这西大内，历来就是囚人的，这条件根本无法与紫禁城里比。


    怀恩也留意到了她，于是轻轻说了一句：“姑娘，不如早抽身！咱家知道你的名字还不在花名册上。”


    “什么花名册？”李惜儿觉得奇怪。


    “你还不是郕王殿下的妻妾。”怀恩说道。


    怎么会这样？自己在宫里一直享受着嫔妃的待遇，但是还没正式册封，也许就是因为一直没有一个由头。


    “你……你能……帮……我离开……”李惜儿突然想到了病重的景泰帝，自己却说不出口了，“不，我……我不能走……走了就是没良心了。当初王爷对我那么好。我不是没有情感的卖笑女。”


    “姑娘，你不如早走，这里的女人恐怕是迟早了……咱家愿意帮你。”怀恩说道。


    “那唐妃呢？她会怎么样？还有汪妃，她可是昔日的皇后。”李惜儿追问道，在西大内，这女人间的争斗也没有停止，唐贵妃掌握了在这里的说话权，就连废后汪氏也占不着便宜。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回吴太妃特意让我给她送信来了。”怀恩说道。“姑娘的事情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晚了只怕我力所不能及，毕竟我与吴太妃还是有些瓜葛的。我先告辞了。”


    师傅，每个太监小的时候都会有师傅，他的师傅当初很的宣帝的喜欢，他就是当时宫里很有权势的王瑾，自己也在王瑾的外府第一次见到了还是罪人的吴太妃，那是只说是师傅的外室，打那以后，自己就是吴妃的人了。看着吴妃进的宫，看着那宣帝死后，那嫔妃被逼殉葬，当时在宫中掌权的是太皇太后，她让那些与先皇没多大关系的女人都去陪葬了，其实那些女人基本上就是摆设，她们被关在宫廷里十年，根本没有机会受到先皇的宠爱，临了还要陪上性命，如今只怕这一场又要重演了。他走向了汪妃的房间。


    汪妃正在做针线活。


    “汪妃娘娘，”怀恩说道，“太子让我来看你……”


    “太子？”汪妃有点吃惊，她记得那个朱见濬，当时他还很小，怎么还会记得自己？“戴公公，你与我开玩笑吧。那孩子怎么可能记得我？太妃娘娘可好？”


    “太妃娘娘没事，孙太后对娘娘还是照顾有加的。要知道她们关系一直不错。如今的皇上也不敢对她不敬，毕竟他没有什么道理，倒是郕王殿下……”


    “他……他本来应该好点了，只不过听说皇上抓了很多人，于是又生气了，我也问不出什么，因为我早已经失宠了，你不如去问唐妃。”


    “咱家会去的，娘娘，太子说了他还没来拜见过母后……”怀恩说道。


    “见濬……见濬十岁多了吧，他还真记得我？”汪妃问道。


    “就算太子年幼，那服侍太子的人总会说娘娘的好的吧，太子想来见见娘娘也人之常情。”怀恩说道，“只是现在你们这里他来不了，于是就让我来代为问候，还有他宫里的宫女万贞儿特意准备了些东西让我送过来了，这坛泡菜都是姑娘自己做的，口淡的时候可以下饭。太子还惦记着两位姐姐，也准备了些干果糕点什么的。哦，这里还有太妃娘娘替公主做的鞋子，娘娘，你要看仔细了。”


    汪妃把手伸进了鞋子，鞋子里有书信，那是婆婆我太妃给自己的。


    “谢谢您了。”汪妃说不出话来了。


    “太妃娘娘要娘娘保重，您还有两位小公主。”怀恩说道。


    “多谢公公。”汪妃后悔了，自己当初并不看好自己的这个婆婆，婆婆出身更是讲不清楚，其实至从知道自己当年被指婚郕王，就觉得很是冤枉，有人说那是因为吴太妃看中了自己，而孙太后大度就把自己指给了郕王，其实当初孙太后更中意自己。当今皇上朱祁镇……想到这里，汪妃不由地怨恨起他来，这么多年以为，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不是婆婆吴太妃抢了自己给儿子当媳妇，而是太后认为她不适合当皇后，在众人面前，自己太要强。当年婆婆吴太妃劝自己让一步，就不至于皇后被废，自己毕竟还能生，只要皇后不被废，自己将来如果有了儿子还是有希望的，也不至于后来丈夫怨恨自己，那情感都不在这里，杭皇后病了后就去宠那些新人。


    怀恩来此地当然不是为了这些宫嫔而来的，他要见的就是废帝朱祁钰，这些人见不到废帝没关系，而他要见到，那吴太妃就会安心，那孙太后的情也就到了。


    小太监带他进了废帝的寝宫，朱祁钰这几日精神好了些，他的身边只有唐贵妃，那个最得宠的女人。


    “郕王殿下！”怀恩说道。


    “果然，他乘着朕生病……”朱祁钰轻声说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太妃娘娘叫殿下安心养病……”怀恩说道。


    “但愿他能念兄弟之情。”病榻上的人说道。唐贵妃已经哭得泪淋淋了。


    “殿下，这里不仅仅眼前人担心，殿下应该看看外面的人，太妃娘娘说了，人命由天，望你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朱祁钰叹了一口气，“我哪还有什么机会？”


    怀恩再磕首：“殿下，小的要离去了，您且珍重！”他退了出去。


    北京城飘起了雪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