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危机已过


    “皇后娘娘想收别人的孩子做自己的孩子。”这宫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太子殿下怎么办呀？我们可是东宫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是下人，担心什么。”


    “你说太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当上的……”一个小宫女正准备把头凑过去，哪知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耳朵。


    万贞儿怒目看着这群人：“闲着没事做，学人家说梦话？都给我去院子里太阳下顶缸。”


    宫女们吓得哆哆嗦嗦，跑到了院子里。


    “真没意思。”太子见深说道，“你罚她们也白搭，那只是掩耳盗铃。”


    “那是规矩，不是搭不搭，在宫里，哪能随便说主子的是非？”万贞儿说道，“让她们顶缸算是轻的了，这东宫轮不到她们说话。”


    “贞儿，我真不想呆这里……”见深说道。


    “你走不掉的，你必须面对，你可是太子殿下，那些事只是小事情，你不必管别的，皇上当初在南宫不是好好的活着，别怕，你身边还有贞儿呢。”万贞儿说道，她的任务可是照顾好太子，现在就算孙太后改了主意，皇上另立了太子，自己也不会放弃阿深的。想到这里贞儿拉紧了见深的手，“别担心，贞儿姐永远在你身边，你是我最亲的人。”


    太子见深拉着贞儿的手哭了起来。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项灵儿过来了，“姐姐，你又在骗太子殿下泪水？”她身边站着的是太监戴怀恩，看来是他送向灵儿回来的。


    “胡说，灵儿，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还不是那些贱婢嚼舌头，殿下不开心了。”贞儿说道，她抹了抹泪水，“灵儿，我们都应该协力伺候好太子。戴大哥，你如今在哪里当差？”


    “我还在太后宫里，如今孙太后从西山搬回去了。我今个刚好回宫的路上遇上了项女史，想着姑姑在东宫，所以来看看。”


    项灵儿说道，“我刚去看了太妃娘娘，如今孤零零一人，汪妃娘娘和小郡主一直没去看她，她让我出宫的时候去趟郕王府送封信。做宫里的女人可真不幸。”


    “那真是有劳公公了，竟然还记得我这个闲人……”贞儿说道，“我真后悔，当初在外面没有立即选个夫婿嫁了，那就不用回来了，要是再生个可爱的娃娃，不要太幸福……如今年岁又大了，只怕只能做人填房，帮别人养孩子了。”


    见深见贞儿说这种话，于是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你就算嫁了人，生了孩子，也可以回来做嬷嬷的。我不许你离开我。”那宫里也是有出嫁的女人当差的，只不过她们就顾不上自己家的丈夫儿女了。


    贞儿手一下子拍在了他的屁股上：“闭上你的嘴，别说我不爱听的。就是嫁不了人，我也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见深笑了：“我知道贞儿姐就整天想着嫁人，不过世上的男人都不喜欢你这样的，动不动就打人，也就是我能接受了。”


    项灵儿忍不住了：“殿下，好了……”


    “灵儿，下个月你就出宫了吧！你有夫家了吗？”见深突然问道。


    “家里人早就为我定好亲了，如今我都让他等了十年，出去后我就去完婚。”项灵儿说道，“所以奴婢回红寿宫看一个昔日服侍太妃娘娘的姐妹。这才遇上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你刚从她那边回来吧。她还好吗？我能去见她吗？我回来还没给她请过安呢。”见深问道。


    “当然，我想皇上没有说过不准太子见太妃娘娘的事吧。”项灵儿说道。


    “我能去见她吗？”见深说道，“也许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贞儿姐……能……能去吗？”他眼睛看着万贞儿。


    “去吧……”贞儿说道，“千万小心点，别让人看见。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换身衣服去吧。”


    见深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就往吴太妃的住处而去，吴太妃已经搬出了原本的地方，不过孙太后却舍不得她，仍让她住在自己的红寿宫边上的院子，这大明的女人陪葬的多，所以那安置前朝嫔妃的宫殿并不多，其实这里不冷清才怪，住的都是一些老宫女，说的都是昔日的往事。


    到了红寿宫前，不去给孙太后请安是不礼貌的，去了却会被人发现，太子都走了，贞儿这才觉得自己的主意真烂，这太子已经是危机重重了，要是让人发觉偷偷去看吴太妃，岂不是自己往枪口里撞，去阻止太子已经恐怕来不及了，但愿太子必要被人认出才好。好在有怀恩带着他。怀恩做事应该是放心的，何况孙太后总不会那么小气，她与吴妃的关系一直不错。


    “灵儿，你要走了，姐姐也没东西送给你。”贞儿翻出了一件红色的嫁衣，“这件衣服还是当年在外面，李姑娘送我的，她的针线活好，据说做了整整三年，本想自己嫁人的时候穿，结果她没嫁成，就把它送给了我，前些年，我左躲右藏，根本没有心情嫁人，如今我看我也出不去了，这太子身边不可以没有人，所以把这嫁衣转送于你，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把它丢了……也许它没有实际意义……”


    这件嫁衣多漂亮，绣工一流，材质一流。只是也许不吉利，李惜儿当年苦心缝制了三年，结果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想到这里，贞儿突然拿回了嫁衣，拿起一把剪子竟然把它绞破了。


    “我糊涂了，它不吉利。它是不祥人所制。”贞儿有点失魂落魄，“我这里藏了些首饰，还是首饰更合适……那是我以前积攒下来的。”


    贞儿取出了一个首饰盒，要塞给项灵儿，项灵儿打开了首饰盒，里面的确有许多好东西，金光闪闪，但是她只拿了一副八宝耳环：“姐姐，我只要这个作纪念就好了，其实姐姐还有机会出去的，那太子迟早要娶老婆，那还可能硬留着你呢，那时候你出宫总要有些防身的吧。也许也能找个好人家，有现成的儿女孝敬你……”


    “傻妹妹，男人找女人做什么，无非是为了传宗接代，像我这样不漂亮的人老珠黄了凭什么让他们娶我……钱，我有，这些首饰只是放在宫里的，我在外面钱庄里存的比这些多多了，黑钱白钱买几座宅子……买些田产……哪还用得光，要那些面首服侍都行，只不过我心不甘，我不想要虚情假意的……这找一个真心能生儿育女的真难，找对食有何意义……我的要求也太高了，是吗？”


    项灵儿不敢说什么，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可不想再出幺蛾子，这万贞儿是个老宫女，按理说就只有两条路，老死宫中，或出去养老，一般这个年纪很难找合适的男子了，自己还是因为十年前已经定亲，男方还不离不弃，可算是幸运至极了。


    “姐姐才三十岁，不老，那外面有多少男人没有老婆，姐姐只要不挑，儿女总会有的……除非……”


    “除非什么？我知道，主子们不放我们出去，那安乐堂中的女人就是我的下场。”贞儿苦笑了，“我早就知道了这个下场，他们对我说我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了，一直到做不动才会放我养老。除非……除非皇上看上我，让我成为妃嫔，其实被皇上看中，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去陪葬？十二岁那年，我求太后，不要把我送出去，因为我不想做嫔妃。”


    “姐姐当时怎么会想得那么多，这宫女中想飞身做凤凰的人实在太多……”


    “灵儿，我与你不一样，我四岁就进宫了，先帝崩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懂事了，先帝的十位娘娘都死了，太后说不是她不救，是没有理由，她救不了，她唯一能救的就是吴太妃，因为郕王年幼。在宫里生不出男孩就是一个死。就算我被皇上看中，那又有几分怀龙子的希望呢？十二岁的我不傻，我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在外面做事比在宫中更合适。我就求太后放过我，我宁愿出去做事，当时恰好外面缺人手。太后想要个耳目。”


    “贞儿姐……万娘娘是顶了你？”


    “也算不了顶吧，当时皇上身边缺人……他只知道我姓万……开口问太后要……别人都以为是孙太后故意弄错，只因为我不如别人漂亮。他们哪知道这是我求的太后，我哪能不好好报答太后……她是真心对贞儿好。”


    “贞儿姐，你也太奇怪了，真与别人不一样……”项灵儿说道，“不过，灵儿觉得你很聪明，灵儿也不喜欢这宫廷里的生活。”项灵儿说道，“其实这回家里人接我回去，也是孙太后特别开恩的，那是太妃娘娘替我说的。所以我要去谢谢她。”


    “灵儿，我们是好姐妹，出去后你千万别和人说起这件事。”


    项灵儿点了点头：“其实和姐姐一样想的不止一人，姐姐不必难受，这宫里的女人大半是不愿意被皇上看上的。其实这就是一份工作，做好了，安心过下半辈子，这就是我们的命。其实安乐堂里也比这里自由，服侍主子才是最烦人最危险的，你不信问戴公公。”


    贞儿说出了憋着的话，人觉得舒服多了。项灵儿的话真很实在，自己被夹在这里才是最难过的，整天担惊受怕，做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