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回让步


    “皇上应早立嗣……”


    贞儿最怕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立嗣，自己膝下无子，这两年虽然调养了，却也不见效。汪王妃是景泰皇帝的废后，因只生了女儿被废，都说夫妻白头偕老，可又怎么可能？心累了。


    “贞儿，这强扭的瓜也不甜。”汪后说道，“放弃了反而轻松。”


    “皇婶有女儿，本宫却没有……”万贞儿说道，“我担心……”


    “老无所依，对吗？”汪后说道，“其实，按你的本事，这里怎么关得住你呢，其实收个养子养女孝敬自己也是不错的。何况你不缺人也不缺钱。”


    “这不一样……”万贞儿说道，“皇上他喜欢贞儿，不是贞儿小气，是他不肯去别的宫苑，秀女那边，我可是花了精力了，也替他挑了些长得漂亮，性子极好的女子。”


    “按理说皇上年纪不小了……”汪后说道，“会不会是你管得太严了。”


    严？贞儿想了想说道：“本宫不是个刻薄之人，但是这宫里依仗着我混口饭食的人太多，我这人本不好多事，但是事来找我，我万事不得不防……”


    汪后叹了一口气：“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其实这样的日子，我也是过来人……但是万贵妃，你这人就不会让步，这让步也很重要。”


    “本宫烦了，婶婶，是否饮玩这杯茶就走？”万贞儿这可是赶客呢。汪后岂能不知，站起身来告退：“我这人心直口快，望娘娘不要责怪。在下府里还有事要办。”


    贞儿看着面前的这些人都退了出去，一股莫名的伤感就上来了……


    “小直子，本宫想去看你那位姐姐。”万贞儿说道。汪直吓了一跳，万贵妃怎么可以去见纪女史，要是万岁爷知道岂不要生气……


    “万事终须了结。”万贞儿的眼睛落在了惶恐的汪直脸上，“这些事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她该离开宫了，实在没地去，苏三娘那边也是个不错的归宿。”あ <


    汪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汗……万贵妃的话如同剑一般，在这宫里，奴才们有什么权利与主子还价，这层纱不能没有……要是没有了，那皇上那边也要跟自己急，贵妃娘娘与皇上谁轻谁重，自己心里清楚呢，毕竟贵妃娘娘再如何得宠，也抵不上皇上呀。大明天子才是天下的主子，贵妃娘娘也不敢扭着来。


    “娘娘，请您三思。”汪直回道，“纪姑娘的事决定权在万岁爷，您要是掺和进去只怕得不着好。”


    万贞儿往外看去，宫苑中站着十几名花枝招展的宫女，她们一个个都是如同木鸡，一样的服饰，一样的表情，这就是昭德宫的宫女，这紫禁城里最守规矩的宫女们，都说自己刻薄，特别对宫女又是严管，这皇帝对这群女人是从来不留意的。


    “万岁爷会怪本宫吗？”万贞儿喃喃道，“也是，水清则无鱼。但是你们要保护好万岁爷，那个女人能闹出什么事来……”


    汪直松了一口气，纪姐姐总算逃过一劫，只不过她在宫里实在不安全呀。可如今也是过一日算一日了。那安乐堂中有吴废后照顾肯定是短不了什么的。


    “张爷……”汪直看见那张敏正往昭德宫来，他一定又是来送皇上的赏赐的，最近皇上对万贵妃赏赐得特别频繁。皇上在特意讨好贵妃娘娘，而贵妃娘娘却是不乐意接受，里面的意思是很清楚了，皇上只有柏妃一个皇子，当然柏妃要母凭子贵了，那原来答应万娘娘的是恐怕都做不到了，但是万娘娘可不愿意让人跑到自己前面去，当然如今那位王皇后只是个摆设，一个暂时的主，皇上不敢真与她有什么。宫中不服万娘娘的就数废后吴皇后了，她虽被废，被赶出紫禁城，但是她却是众人不敢动得，当年宣宗的胡皇后带着两位公主离宫居住，这外面的人也是对他忌惮三分，孙太后可是什么话都不敢去得罪她。能保护纪女史的只有她了。


    “小直子，你找我有事吗？”张敏问道。


    汪直不知要不要说，他舒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我这几日都没去安乐堂看纪姐姐，只因为我家娘娘心情不是特别好，纪姐姐那边，望张爷多照顾些，其实安乐堂并不安宁。”


    “你家娘娘不敢打安乐堂的主意，如今吴娘娘在安乐堂做主，吴娘娘性子烈，你尽管放心，皇上容不得她去那边闹。何况如今这安乐堂更为重要了，你家娘娘捏得清楚，非你想的事，你莫多想。”


    “我家娘娘本只是想送纪女史出去，姐姐却不肯走。”汪直跪了下来，“我怕我家娘娘没了耐心，你要救救姐姐。”


    张敏想了想，说道：“只要纪姑娘不惹事，贵妃娘娘那边我去劝。她明白了后自然不会再为难纪姑娘。”


    汪直看着张敏进了万贵妃住的殿中，过了一会儿面露喜色出来了：“没事了……贵妃娘娘不会去安乐堂的。安乐堂还是吴娘娘做主。”


    万贞儿让步给自己，对于吴皇后来说并非是喜事，仅仅扞卫的是自己的权利，本来这安乐堂就是一些老弱病的女人避风港，一个老死的地方，父母舍弃了自己，来这宫里守活寡，如今还要看人脸色。


    在宫里无所依，周太后自觉地对不起废后，所以衣食方面对安乐堂的吴废后还是照顾的。


    西苑的安乐堂的确比紫禁城里舒服，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天热了，瓜果蔬菜也不见短缺，这里倒成了另一种乐园。


    “吴娘娘……万贵妃要见您……”


    见自己？吴皇后自从进了这宫里，谁都知道自己与这个贵妃娘娘杠上了，这个老女人摆着那张脸，好似是皇上的母亲一般，哪里像什么妻妾，真不知皇上喜欢她什么？好端端来见自己，定有目的，莫非是担心她的地位不保？既然自己曾为皇后，岂能让这女人占上风。


    “妾身有罪，不得进紫禁城。”吴皇后说道，“妾身都是半入土的罪人了，岂能乱走。”


    来传话的张敏小声说道：“贵妃娘娘听说娘娘想念父母，特地请来了恩典，娘娘可以回娘家省亲。”


    “我回去省亲？我一个废后，何来的脸面？父母还不视我为耻……”吴皇后看来是不想去，张敏急了，于是跪下说道：“万岁爷也知道娘娘的委屈，但此事也是万岁爷的意思……娘娘要掂量……”。


    吴皇后苦笑了，她点了点头：“妾身不畏她，只是万岁爷的面子不能违逆，我回趟娘家就是了，只不过她何必要这样鬼鬼祟祟的？”


    “娘娘去了就明白了……”张敏说道，“有的事，娘娘烂在心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