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陆子衿给你下毒？”宋碧瑶冷笑几声，睨着面前并无红疹，却挠抓不止的沈凝雨，面露鄙夷。


    她受掌掴之刑后，不再上药，脸渐渐看着肿烂一片，齐嬷嬷到底是不敢再掌掴，但并未像她想的那样，停了刑罚，每日的巳时，齐嬷嬷必准时过来，改成拧她身上皮肉，连日来，周身现到处青紫，且拧处日日变换，待先时伤处转黄，便复拧那处。


    今日她受完刑后，在春兰打点下，顺利地偷跑了出来，沈凝雨竟敢在她面前佯装病痛。


    “公主，你相信我。真是她，我就见了她之后，回来才痒的。”沈凝雨忙跪地，抱着宋碧瑶的腿说道。


    宋碧瑶拂开被拽袍角，“既非佯装，便随本宫走一遭。”


    “公主，所去何事？” 沈凝雨颤声问道，心中悔极，悔不该卷入公主这趟浑水。


    “去了便知。”


    至凡楼，客栈大堂内，人声嘈杂，有喝酒划拳的江湖客，有低声交谈的行商之人，还有忙碌穿梭的店小二。


    坐在堂内角落的沈凝雨抓挠着胳膊，她不知公主为何要扮作她的丫鬟，还让她坐在这里，引得诸多男子频频侧目。


    宋碧瑶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客栈角落里那张不起眼的桌子上。


    桌旁坐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黑袍的男子，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冷峻气息。


    此人便应是江湖杀手冷殇，传闻其接任务全凭心意，唯怜女子，若主顾为女子，多会应承。


    宋碧瑶附耳对沈凝雨低语几句，沈凝雨抬眸望向那男子，面露难色，迟迟不愿起身。


    宋碧瑶轻搡其后背，她方不情不愿往那桌案走去。


    到那男子桌前，宋碧瑶看似不经意地用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桌面，紧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在桌角划了一个独特的符号，这便是约定好的暗号。


    做完这些动作后，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手指也下意识地拢紧，双眼紧紧盯着那黑袍男子，等待着他的回应。


    黑袍男子原本正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感受到这一系列动作后，微微抬了抬头，斗笠下的目光如电，瞬间落在了宋碧瑶身上。


    短暂的对视后，他也以同样隐秘的方式回应了，先是用脚在桌下轻轻点了两下地面，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看似随意地放在桌上，手帕上绣着的图案与宋碧瑶所划的符号恰好吻合。


    宋碧瑶见状，心中一喜，知晓这便是对上了暗号。


    她微微欠身，压低声音说道：“久闻阁下武功了得，今日我们小姐特来寻你，想托你办一件棘手之事。”


    冷殇闻言，看向旁边的沈凝雨，小姐确实要比这两颊黑团一片的丫鬟要艳丽几分。


    “随我来。”说罢，起身率先往楼上走去。


    沈凝雨看着往楼上走去的人，心下不愿跟上，楼上皆套间，前厅可宴客，后室乃就寝卧房，她一未出阁女子，怎好与这江湖之人共处一室。


    “跟上。”宋碧瑶不耐地推了她一把。


    沈凝雨趔趄几步，红着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宋碧瑶，可对方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咬着下唇，终是跟了上去。


    待二人进入楼上一套间，关上门后，宋碧瑶将手中的小木箱，递至冷殇面前。


    “这是千两黄金。”宋碧瑶赔笑说道，为了凑这银钱，她不仅掏空了积蓄，连百宝阁数副头面也变卖了去。


    冷殇接任务，报酬至少千两黄金，且需任务前全款付清，找上他的人，也不怕他昧了银两，只因 “冷殇” 二字，便值此价。


    正把玩手中匕首的冷殇，瞟一眼桌上的木箱，用刀尖挑起箱盖，略看一眼后又盖上。


    “我还有个条件。”


    “阁下请讲。”


    “我要她。”冷殇匕首指向旁边的沈凝雨。


    沈凝雨闻言，双目圆瞪，面露惊惶之色，连连摆手，“不...不...”竟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宋碧瑶转身时，悄然瞪她一眼，旋即快步出门，推搡跟来的沈凝雨，将门拴上，守于门外。


    须臾，屋内传来砸杯、桌椅被大力拖拽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那压抑着的 “唔唔” 声，似是有人想要呼救，却被人捂住了口鼻，只能发出这般沉闷痛苦的声响。


    再然后，便是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衣衫撕裂声，“刺啦” 一声接着一声。


    宋碧瑶紧攥帕子，暗自庆幸自己脸伤未愈，否则今日她也恐难全身而退。


    两个时辰后，在宋碧瑶双腿酸麻，几近站立不住之时，屋内方才传来一道带着餍足之意的男声：“进来。”


    宋碧瑶赶忙伸手推开房门，刹那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气息混杂着诸多暧昧与靡乱的味道，让她不禁眉头一蹙，急忙用帕子紧紧捂在鼻尖之处，这才稍稍缓过劲儿来。


    入眼处，只见屋内那厅中的地毯之上，沈凝雨正蜷缩着身子，双手死死捂着胸口，侧卧在那里。她双眼通红，眸中水润一片，面色亦是不正常地潮红。


    周围地上，尽是些被撕烂的衣衫布头，那凌乱的场景，瞧着着实不堪入目。


    虽说这后宫之中，妃嫔们为了争宠，暗地里使出的那些手段宋碧瑶也听闻过不少，可眼前这般情景，却仍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肌肤之上。


    宋碧瑶定了定神，赶忙快步上前，伸手揭开那圆案上的桌布，盖在了沈凝雨的身上。


    随后，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从袖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画像，双手展开，呈至冷殇的面前，微微欠身道：“我们小姐所求之事，便是要此人的命。”


    冷殇原本微眯着的眼眸，在看清画像的瞬间陡然睁大，眼中满是惊愕与惊艳之色。


    那画像上的女子，当真是生得倾国倾城之貌，眉如远黛，眸若星辰，唇似樱桃，竟比他往日里在那秦楼楚馆寻得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分。


    宋碧瑶自是将冷殇的眼神变化瞧得真切，那分明是男子对女子动了垂涎之心的模样。


    “阁下不知，真人的神韵可要比这画像上的模样还要美上十分。”


    冷殇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好，这任务我接了。”


    “哐当”一声，宋碧瑶竟是被冷殇毫不留情地赶出了门外，那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震得她耳膜一阵嗡鸣。


    而沈凝雨，却被留了下来。


    此前告知春兰消息之人，可未曾提过，这冷殇对待女子主顾会另眼相看，是有条件的，女子日日夜夜陪着他，直至任务完成为止。


    短则三日，长则十日。


    从一品官员的女儿失踪数日，这不是小事。


    沈凝雨此刻再也没了先前那故作淡定的模样，心中慌乱不已。


    若是此事东窗事发，父皇为了堵住那悠悠众口，维护皇家与沈家的体面，恐怕也会要了她的命。


    沈凝雨在要不要给沈家送信还是要了陆子衿的命间，也就犹豫了不过片刻，头也不回的回了宫。


    她想起当时出宫之时，包括从那狗洞潜入沈府，皆是跟在沈家的丫鬟青萝身后，所幸一路上并未被旁人发觉。


    她寻思着，即便那青萝经不住拷问，把自己供了出来，大不了到时自己一口咬定不认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