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办公室里的气氛严肃又不失几分尴尬，主要是小沃这只死狼崽子不愿待在精灵胶囊里，偏要蹲坐在往事脚边，视线在往事和罗杰船长之间来回摇摆，看得人类和机器人有了同样的不自在。


    别转眼睛了行不，不丢狼还丢人呢！往事下意识地踹了踹脚边那货，小沃立即甚是识相地趴下，眯起眼睛且慢条斯理地舔起了毛。


    这家伙不会是假的犬科真的猫科吧……往事默默地瞥一眼小沃，想着什么时候把他从6楼扔下去看他能不能四爪着地。


    船长室内并无待客设施，顾及双方颜面，罗杰船长将室内唯一可供落座的办公椅移开，与往事隔着办公桌相对。他从桌膛内取出一个锥形的金属，放置在桌面上，一言不发地按下了开关。


    只见那锥形物上的纹路由尖端至底部缓缓亮起，各层外壳逐一开启，舒展成一个几近平面的圆形，最后只余圆心处一点白光，从中投影出一名男子的半身像。


    往事注意到，罗杰船长看向那男子的神色充满敬重，不由得多了份心眼。


    此人……何许人也？


    投影中的男子开口：“黑特·罗杰上将，您好。这里是地球赛尔基地总组，我是总长龙·a·。”


    “这是？”往事不是很懂为什么不能把萌萌也放进来一起看这个投影，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如此境地，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赛尔号的建立者。”罗杰船长轻声答复，“或者换个说法，这是你的……父亲。”


    最后的称呼音量虽小，但也足以刺激得往事六神无主了。父亲？这么遥远陌生的称呼，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到了自己面前？往事自认为对所谓父母毫无印象，更别说感情，从小到大她唯一认定的亲人只有收养了她的奶奶。


    可是身世揭开那天肖恩博士提取出的录像中，那场惨烈的大火欲将一切焚烧殆尽，一对夫妻拼命要把尚且年幼的女儿送出地狱，这难道还不算爱么？


    到底是血浓于水，往事就算这会儿没耐心纠结自己的家事，也知道这很可能就是对她们的遣送令。


    果不其然，男子接下来的话便在往事心里刺了个透心凉：“经组商议，宇宙事务已交由赛尔号权负责，人类不宜作过多干涉。奈何职责所在，不得亲身前往相迎，烦请赛尔号将小女廖霜海，以及她的同伴林筱魏、李淅雨、南门昭雪共计四名人类送返地球，不得有误。龙在此谢过，他日上将凯旋，龙可再与一叙。”


    “所以，船长是想告诉我，赛尔号受人之托，迫不得已？！”往事不等投影仪恢复原状，急不可耐地出言质问。


    “可以这么说。总组也是担心小姐和您的同伴们的安危。”罗杰船长说。


    “早些时候干嘛去了，偏偏要到关键时候下达这样的命令？这样的父亲，我可不认！”往事脾气一上火，当真是不分青红皂白。


    “小姐，您考虑过说出这话的后果么？”罗杰船长正色道，“那是您的父亲，您的血亲！”


    “凭什么呢？凭他现在自作主张要把我们接回去？凭他不顾我们的感受也要把我们带回去吗！”


    “……”罗杰船长平日里也想不到往事性子竟如此急躁，完不给面子，这该怎么谈下去啊。


    双方面上这么一杠，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倒是结结实实吓着了小沃。死狼崽子似乎来自作死星，趁着两人沉默之时很没眼力见地对往事bb了一句：“你吃炸弹了嘛？刚上来就这么大火气，会长痘哦……”


    “闭嘴！什么时候让你秀智商了！”往事毫不留情地低吼，恨不能找口锅把小沃塞进去炖了。


    “……小姐，事关生死，恐怕容不得您任性。”罗杰船长深知，往事的性子不宜采取硬碰硬的手段，要是把她逼急了，甚至可能跟你动武。欧比组织真是个混账集中营，迪恩没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就让她耳濡目染成这个样了！


    “任性？”往事不知把这两个字嚼出了什么滋味，竟勾起嘴角笑了笑，“随船长怎么说，反正我再不任性恐怕就来不及了。”


    “您可知你们留下的后果？人类不比赛尔机器人，我们只要芯片未损就能复原，可你们呢？你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根本没有重来的选择。年纪轻轻，却不懂珍惜，更何况宇宙之事本就是你们阴差阳错接触到的，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何必？”


    可惜罗杰船长苦口婆心，往事只当他在念经：“我说不出什么漂亮话，船长您别怪我没家教。只是我们心意已决，您总不可能把我们绑回地球吧。”


    “赛尔号只是执行命令，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或许您的生死总组还能把控，但您的同伴们呢？她们的家人可有表态？她们的家人同意她们去冒险了吗？”


    “这……”往事语塞，她也刚意识到这个问题，要是真出意外了……该怎么向她们家长交待啊？她难能冷静下来，只好退而求其次：“罗杰船长，您以前说……可以让我与父母通话。”


    “您是说……”罗杰船长秒懂往事的意图。他只是个执行者，和他摆脸色没有任何用处。解铃还须系铃人。


    “和您说不通，我就只好和他们说了，船长意下如何？您似乎不能剥夺我见家长的权利。”


    “……好，我试试能不能直接与地球建立连接。”罗杰船长最终选择了妥协。


    “可以让萌萌进来吗？我不想一个人面对他们。”往事犹豫地发问。


    “进来吧。”罗杰船长话音未落，船长室的门便自动开了，萌萌已在外张望多时，见状便迅速窜入了室内。


    “船长好。”萌萌先是礼貌性地问候一声，随后与往事进入密谈模式，“怎么样？能留下吗？”


    “还不清楚。命令是我父亲下的，我打算跟他们开门见山把话说清楚，就有点像……立军令状吧。”往事小声回复。


    “你确定？和你父亲？！你不觉得……有点唐突吗？这么久了，第一次通话居然因为这种事……”


    “别无他法。”


    那壁厢，罗杰船长调试好通讯设备，将话筒转向往事。由于地球上的设备更新速度不及赛尔号，要想直接联络地球并非易事，必须天时地利人和兼具。那个带有命令的投影仪还是通过空间站转送过来的，周转了几道关卡，工序相当繁琐。且地球的时间流动与宇宙相差甚多，需用固定仪器稳定量子实现空间平衡。所幸现如今能源充足，周围又没有强大磁场影响，以至于赛尔号和地球虽这么多年都不曾往来过几次，当下却可为往事破个小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