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顺利进了店，但擎空·凡尔斯仍旧忧心忡忡。墨雪那人……可以信任？即使她刚刚已经发了誓，也不能代表什么。毕竟谁都知道，如若不是非到极致，遭五雷轰顶的几率还真不大。


    不过……墨雪纯粹就是个凡人，挨一发技能还不得当场死透透？料想她心里也应该有点数，不敢随随便便招惹自己。这么想着，擎空·凡尔斯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四下张望，终于在店内东北角发现了同伴的踪影。


    “这儿，过来！”洛凡同样注意到了他，这会正招手呢，“哟，蠢鸟，终于愿意放下你的兔子了？”


    “……遇见了半个熟人。”擎空·凡尔斯淡然，略略扫视了桌位上的所有人一遍，意外发现了混迹于此的裂影。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真的走正门了？方才为什么没看见。


    “呀，八鸟鸭雷啦？”裂影嘴里含着糖，因此说话含糊不清，“哦嗨想凉呢哪粉鸭次乐。”


    擎空·凡尔斯既听不懂那人说的什么，又不愿意明明白白。然后吧，他非常悲催地发现，目前只剩下一个空座位了，并且……就在尹天麒身旁。见此情形，莫名……想要退缩啊。


    尹天麒作为知情人士，这回却是一言不发。他只是望着对方，笑得意味深长。


    ……好混账啊这人，怕不是故意的！擎空·凡尔斯内心十分窝火。其实他跟尹天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那人凭着超越凡人的实力各种蛮横无礼，并且某些作风着实令他难以接受。即使曾经联手对敌过，也不代表就会对这人产生好感。


    思来想去，擎空·凡尔斯还是宁可同裂影搭话，也不愿招惹那个姓尹的。“裂影老兄，那什么……我想与你换一下位，你意下如何？”


    “我……”裂影直接将糖吞了下去，随即开启装傻模式，“我为什么要和你换啊？？？要怪就怪你自己光顾着跟人聊天，结果就来晚了……座位这种东西，可不就是先到先得吗？话说刚刚那个妹子该不会是你心上人吧哈哈哈哈哈？”


    “我……她……？！”擎空·凡尔斯听见这话，一时间急火攻心咳嗽不止，差点就背过气去了。天哪，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故事没有之一！“……我告诉你啊，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哎呀，喜欢就大胆上去告白一场，啥事都好。再说了，位置这东西啊，哪能说换就换的。”裂影吹了吹口哨，有规律地叫了两下，叫伙计拿了壶菊花茶过来，回头看擎空·凡尔斯。“咱不是不给你换，尹大佬我也怕呀，就之前那凶尸什么……咱惹不起。”他眯眼笑着，倒一杯茶缓缓喝了起来。


    “……”擎空·凡尔斯简直要被气出心脏病，要不是碍于此地人多眼杂，他早就将这人拖出去暴打一顿了。内心激烈斗争了许久，他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尹天麒邻近的位置上，又刻意唤毛球过来挤占空间，逼得尹天麒不得不稍作退避。


    当然，尹天麒看穿他的心思后，自然免不了一通嘲讽。“小鸟呵，而今卑微到需要一条狗帮你隔离了？”


    “……我还能怎样？总不能将你连人带椅移走吧。”擎空·凡尔斯不温不火地回道，而后不再理会。


    尹天麒亦是不屑于与自己眼中的小鸟较劲，喝罢几口清汤，起身离座：“若娴，你过来这边。”


    尹若娴尚且年幼，正值纯真无邪的年纪，她不明真相，不解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们说什么，自己照做就是了。小女孩很独立，哪怕椅子对她而言还是太高了，却也坚持凭借一己之力下到地面。看着面前被毛丰盈的阿拉斯加犬，她笑逐颜开，抱了上去：“大狗狗暖暖的~”


    话又说回来，洛兮玥怎么破天荒没有放毒？难道她真的学会老老实实了？答案是否定的。这人正顾着往嘴里扒拉食物，哪里还说得上话？


    金针菇、牛肉丸、虾饺、生菜等火锅料在油而不腻的鲜嫩鸡汤中欢腾地翻滚着，不多时便冒出了香喷喷的诱人热气，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你的味蕾。


    洛兮玥盯准了一只饱满的大虾饺，迅速下筷子将其夹起，从洛凡的碗上方经过时忽而没夹稳，整只虾饺就这么不偏不倚地落入了洛凡的碗里。“哈，哈哈……哥砸你多吃点哈——”她干笑着，难以掩饰脸上的尴尬。


    “……好，你有心了。”洛凡其实是明白人，洛兮玥很喜欢吃虾饺，所以他可是一只都没吃到，全都让给了她。结果……最大的那只竟然就这么“主动”送上来了。


    “哈哈哈哈平胸妹居然懂事了一回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你哥要感激涕零了哈哈哈哈哈……”裂影笑喷之余，非常无耻地将最后一只虾饺消灭掉。


    “……？你混蛋，居然吃了我的虾饺！！！”洛兮玥无能狂怒过后，在餐桌上同裂影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唇枪舌战。两人就相邻而坐，互怼起来可方便了，场面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啊……


    互相放毒的操作真实罕见至极，秦闫更是直接被吓到话少：“你们两个……边吃边拌嘴，就不怕……噎住吗？”


    “哥夫说得对，本小姐才没必要跟这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斗哼唧！”完了之后洛兮玥想先把番茄切片再下火锅，然而她厨房杀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十秒不到，原本好好的番茄被剁了个稀巴烂，汁液都流了半张桌子……


    “兮玥可真是个神奇的生物呢……”擎空·凡尔斯哭笑不得，重新拿了个新鲜干净的番茄，手握钢羽旋转着削了一圈，便将它平均分成了八瓣。


    “你刚刚用什么切的……羽毛没有毒吧？！”


    裂影见缝插针，狠狠嘲笑了洛兮玥一波：“你自己本身就那么剧毒了，还会怕中毒不成？”


    此时此刻，能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人出现了，他就是许煋玄。“好了，都消停会，元朔夜可不适合放毒。”他将话题秒速带回正轨，“洛凡，我比较好奇你的近况。比如，你在哪上学，读的什么专业？”


    不等洛凡答话，洛兮玥就抢先一步接了茬：“他超棒的——就算以前被黑恶势力各种纠缠也能不影响自己的学业，目前是在武大那边，学医喔！听说下学期要作为交换生到国外去了，不愧是我哥砸，嗯！就是哥夫有点惨啦，毕竟不仅相隔异地，还跨越了国界——”


    “读书时期有机会出国看看，还是挺不错的。洛凡……非常刻苦努力，也很优秀。我无从知晓你的父亲是否当面称道过，但就我的所见所闻吧，他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你。”许煋玄说，“不过，你为何会选择医学专业呢？怎么说……近年来医闹事件屡见不鲜。另外，医院素来是各类患者的集中地，因此还有得传染病的潜在风险。”


    大抵是早就料到许煋玄可能会这么问，洛凡先是静默了几秒，随即侃侃而谈：“之所以作此决定，一来是为了继承生母的遗志吧；二则是因过往的诸多祸事……我这条命是在医院捡回来的，也许就产生了某些特殊情愫。我想……像白衣天使们一样，竭尽所能去挽救更多的生命。我清楚，像阿闫这样守护逝者的人是很辛苦的，所以……”不知不觉间，他的手缓缓扣住了秦闫的手背。


    “死者为大，心怀敬意是应该的。”秦闫翻转手掌，回握洛凡的手，掌心的温度传达过去，十分令人心安，“我小时候不信鬼神，五岁那年碰上师兄纯属意外，当然也没把他的话当真。高考录取的时候，我没能达到心仪专业的分数线，殡仪系是调济的结果，我父亲还因此与我疏远了些许。”


    “我家中本有长姐，但在我实习两年后，她遭遇车祸，抢救无效死亡……我父亲指责我给家里带来了晦气，要求我另找工作，但那为时已晚。我是幺子，对长辈的依赖性比较强，那段时间被说得惶惶不可终日，夜间所梦都是姐姐的身影。可能这就是我刚开启阴阳眼时反应过度的原因吧。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很可笑，那是我的姐姐，就算是阴阳两隔，她难道会害我吗？”


    “我个人认为，活着的时候就该善待身边的人，尽自己所能，不留遗憾即可。至于不可避免的死亡，就最好是……不拖累任何人，能好好地道个别，对我来说也够了。我是殡导师，职业接触最多的就是葬礼，实际上葬礼看起来是送别逝者，但更多是做给生者的，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去做最后的道别，表达爱和思念。所以，我希望在座各位生有所爱，死无所憾，壬子年新春快乐！”说罢，秦闫习惯性想要敬酒，却突然想到因为某些原因，这桌根本没有。


    “生之救赎，死之守候。你们……都很棒。”许煋玄微笑，竖起了大拇指，“或许早已命中注定，缘分会让你们相遇。”


    “与其说是缘分，倒不如……”洛凡语速放缓，望着对面正叼着金针菇的擎空·凡尔斯，“归功于他搭的桥吧。蠢鸟，告诉我，你到底是鹰还是鹊？”


    擎空·凡尔斯显然受到了惊吓，差点没噎死：“……你俩秀就够了，好端端的提起我干嘛？快住口吧，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过河拆桥。”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对纯金的情侣项链，下方嵌着十字架吊坠，两串的差异在于吊坠中心部位分别是赤金与暗金的菱形镶边。其实吧，刚受了刺激的他有点不想送出去的意思，然考虑到可能会面临圣光灵神的“友好”问候……


    “这是洛凡某父亲的一份心意，让我代为转交并……祝福你们。”他将项链抛给了秦闫，“无论你们戴不戴吧，总之收好了便是。”


    秦闫先是一愣，而后忙双手接住，才回过神来道谢：“灵神大人有心了，请你回去代我们感谢他，也愿他与重生大人一切安好。”他让洛凡低头，先把赤金镶边——象征“阳”的那串给洛凡扣了上去。


    洛凡将精致的十字架捧在掌心里，呆望了几秒，缓缓出语：“你好像未曾说过，此次将在这边待多久啊？我们已经计划好了，最迟后天动身回阿闫老家。如果你不急的话，不妨……”


    “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擎空·凡尔斯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今天一结束我就该离开呢。毕竟，你们有假放，精灵可莫得。没见过犯事还挑时日的哈……”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好好做精灵王了？方才阐述学医的原因时，我总觉得忘了什么……现在记起来了。”洛凡凝眸，目光如炬，一本正经，“虽说我至今不能完全理解所谓对应到底怎么一回事，但我想，守望苍生在本质上并无不同吧？我不愿再听见诸如‘除相貌以及固执外毫无相同点可言’之类的论调了。”


    “听着可着实教人感动呢。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说过的：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待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墨雪倏然出现，并在每个人的杯子里倒了啤酒，完了之后立在擎空·凡尔斯一侧，笑着说，“友情赠送的饮料，请务必赏脸哦~”


    “……你怎么又来，我兔子呢？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吧。”擎空·凡尔斯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不善。


    “放心啦，那两只小可爱好得很，我一队友正在照看它们呢！”难得有这么个摸头杀的机会，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墨雪当即动手愉快地揉了一把，甚是心满意足，“乖，先把饮料喝了，然后随我来，不然不还哦。”


    擎空·凡尔斯刚举杯，就被扑鼻而来的酒精味呛到了：“……你，欺精灵太甚。”


    “欺你又如何？另一个时空的你被我欺得还少了？不也没法拿我怎样嘛！”墨雪打了个哈欠，“快点哦，门口等你。”


    裂影抿一口酒，开始找起了乐子：“这酒还挺香的啊！话说，刚刚你心上人说了什么，怎么就自个儿跑了？你俩该不会是……分了吧？”


    “……闭嘴。我最后说一遍，她不是！！！”擎空·凡尔斯那个气啊，即刻将啤酒一仰而尽，离席。


    墨雪被截住也就一会工夫的事，擎空·凡尔斯的脸已经红透了，如今倚着树才能勉强站稳。


    “你居然真的……成功给他灌了假酒？！”伊诺实在难以置信，提着兔笼不知所措了。


    “嗐，我也就开个玩笑，哪成想……他真喝了。”墨雪表示此为意料之外，“这鸟崽子……傻得让人心疼。”然后这俩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去。


    直至擎空·凡尔斯彻底意识朦胧，墨雪才明白事情是真的搞大发了。她急忙跑过去支撑住，回头喊道：“小诺，快，帮忙找一下牛奶！还真是一点酒抗都没有啊……”


    饮用过牛奶，擎空·凡尔斯的症状缓解良多，就是反应会比清醒时迟钝一些。墨雪将那对兔子归还给他，顺带自己的6寸蓝莓慕斯也送了出去。一是因为内心有愧，二来希望求得原谅。她的心底特别紧张，生怕对方不肯接受。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擎空·凡尔斯默不作声，但还是看得出来，他并非盛怒未消。


    墨雪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条命算是苟住了。“对不起是我找你出来的方式有误……不过，确实有件事想讲一下哈。”


    (to be continued)


    听说今天情人节，可这与我是个莫得感情的鸽学家有什么联系嘛？（哭笑不得.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