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面孔破碎开来,最终彻底灰灰而去。
黑水涛涛,覆盖两岸,继续涌了过来,带着革命的意志。
裴子清看着这股洪流,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淡淡的阳光映衬在他的脸上,仍就是把手往下压了过去,而不再有任何言语。
因为话语已经不能够动摇他们的意志了。
没有任何心力上的消耗,因为这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如同本能,只是微微一抬手而已。
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几乎是无始无终的循环在他的身上,丝丝缕缕,却又是无穷无尽。
至清至纯,而无有丝毫杂质。
这和手掌温润如玉,却又透着一种澄澈的光。
直接,碾了下去。
这道黑『色』的洪流碰触到裴子清的手掌之时,像是海浪一样一波波的冲了上了,只是一瞬间,就有无数的灵魂化成灰灰。
“这是,我的德行有损。”当这些灵魂彻底破碎的时候,裴子清感觉到自身的德行减少了一点,微微皱眉。
无数个灵魂灰灰而去,他也要承担一部分的罪孽,因为这是彻底的毁灭,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
“不过,这又如何呢?到了现在,尔等以为我还会在意这些吗?”
心中通明如水,裴子清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打算。
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用人命来堆。用无数灵魂的『性』命来消磨裴子清的功德。
不过,也都是些罪人而已,罪孽还不大。
“常言道,水克火。不过,你们这也不过是一条小溪而已。尔等这点微薄之水,能够让太阳之火熄灭吗?”面『色』冰冷如霜,裴子清加大了力度。
哭喊,牺牲,咒骂,这些通通都毫无用处。
他的脸上显出了绝望的神『色』,看着眼前这无数灵魂的死亡,几乎是感同身受一般。
他有些不能明白的是,为何之前的自己是如此的贪婪和愚蠢呢?为什么不能把一切都投入了大业之中去?仅仅只是为了个人的私欲就牺牲了无数灵魂的生命
“为了大业,我等甘愿献身!”
最终也只能选择点燃眉心之处的一点白印,最终投身到这股洪流之中。
在消散而去的最后一刻,他狰狞的笑到,“哈哈哈哈,你这道士,不是要功德吗?不是要谋求天地眷顾吗?毁灭无数灵魂,这等大罪,你日后必有天谴!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就算是被扭曲了意志,他之前的记忆也没有消失。同样的,仇恨也不会消亡。
“我的是要谋求天地间的功德,不过尔等莫非以为这就能够让我无法应对吗?尔等可知,这世界需要灵魂是为了什么吗?”裴子清盯着他的脸,伸手一抓。
一道轮盘从他的背后浮现而出,带着难以言喻的道韵和死亡气机。
“世界需要灵魂,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世界的晋升。一切的本质都在于净化和循环。而你们个人的记忆和意志,其实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裴子清看着他那惊恐的眼神,突然一笑。
洛竹在这时突然出现在裴子清的背后,就站在他的背后,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际,冰玉为骨,秋水为神,气息深邃而又幽寂。
“虽然我并不想彻底的毁灭一个灵魂,不过既然着挡在我的面前,那就容不得我留情了。”
接着,她微微叹息了一声,伸手一指,一道黑光『射』出,化作一道瀑布垂下。
黄泉水,孟婆汤,其本质都在于消解灵魂的杂质,以免污染这个世界。
之前的记忆,革命的意志,都慢慢黯淡下来,他的灵光开始逐渐暗了下来,狰狞的神情变得平和,面孔也变得呆板。
这时,突然,一道白光这时候突然从他的灵魂中显现而出,在这白光之中,无数人影慷慨激昂的呼喊声就浮现而出。
“革命!革命!”
“杀尽诸神!杀尽富豪!杀尽诸侯!复仇!向这个世界复仇!”
……
无数狰狞的影子从这道白光中冲了出来,脸上充满了痛苦,两道血泪从双眼中流出,像是恶鬼一样朝着生者复仇。
一道旗帜飘扬,无数恶鬼聚集在这个旗帜之下,共同向这个世界发出复仇的吼叫声。
似乎是收到冲击,洛竹头上的冕冠放出光彩,冕旈互击作响,清脆悦耳。
“这不是革命,这只是一群蝗虫,一群恶鬼。只懂得破坏,而不懂得建设,只知道毁灭,而不知道创造。”
洛竹神『色』肃然,很少见的生出了杀意,直接指出了这所谓革命的本质。
她的道路就是建立冥界,建立起一个死后的世界,让生死的秩序得以完善。
生的归于生,死的归于死。
“人人如龙?这天地间资源有限,面积有限。人有聪慧与贫穷之分,有懒惰与勤劳之分,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人人平等?”
面对这道白光,洛竹凛然不惧,直接上前踏出一步。
“轰——”
一个浩大的世界虚影在她背后显现,亿万生魂在其中繁衍生息,无数鬼众的赞诵声、祈祷声传出。
“圣哉!圣哉!吾主,您是死亡的君主,一切死亡之主宰!”
“圣哉!圣哉!生与死,轮回不止。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于吾主。”
“圣哉!圣哉!死亡不过是生命的一场循环,是生命旅途的一个转折点,无需恐惧,也无需逃避,只需坦然面对。”
“星星之火,必会革新世界!”
无数黑暗的光点弥漫而出,像是无数颗黑暗的星辰,无时无终的循环着,汇聚成一道黑暗的星海。
“以死亡的名义,敕令,死!”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调动了她此刻的全部力量。
毕竟,眼前的白光没有任何存在的根基,存在于此的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烙印。
黑水无涯,覆盖万物。
最终,一切烟消云散。
裴子清将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得原地只遗留下来一点黑『色』的灰烬。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灰飞烟灭。
淡然的看着眼前的这点灰烬,裴子清坐在原地,双眼微微下垂,“如果牺牲就有用的话,那还要力量作什么?如果哭喊就有用的话,那还要修行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