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亿个心灵在她所建立的星海之中起舞、旋转、飞跃，像是一个又一个在夜空下飞舞的萤火虫。


    一颗又一颗心灵的力量组成了一片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


    在这片大海之中，呈现而出的——是无数起伏的人生。


    一个又一个或许璀璨、或许平凡的人生。


    当然了，璀璨夺目的人生在这片漫无边际的大海之中只是少数，大多数人的一生仅仅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生，按照社会赋予的轨迹平淡的生活下去，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奇遇，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但事实上，就是简单而又平凡的大多数才是整个人世间的绝大多数。


    大海的表面泛着粼粼的波光，每一个人的一生都只是其中的一朵浪花。


    她悬立在大海之上，看着眼前的大敌面露微笑。


    什么是魔呢？


    她曾经在很久很久之前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难道说，魔就一定要邪恶、就要无恶不作，就是单纯的邪恶？


    她曾经经历过许多的武侠世界。


    在这些以武林江湖作为世界主体的世界之中，邪道、魔门是被名门正派的少侠们追杀，被整个武林鄙视的存在。


    而事实上，魔门也的确就像是那些名门正派的江湖少侠们所说的那样无恶不作。


    而从一开始出生开始，因为转劫归来依旧会带着过去的记忆，所以她在一开始的时候，是以魔头自居的。


    不过渐渐的，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画面，连她自己也有些见不惯这些所谓的魔了。


    要说究竟是为什么的话，她自己也说不太明白。


    或许……她仅仅不屑是这些下乘的手段吧，又或者是，她本来就和普通的魔不一样，生来就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的绝世唯一？


    不过，管他呢，本姑娘所行所做，皆出自本心，来自本愿。


    她愿意这样做，于是就做了。


    而现在所做的事，也同样出自她的本心。


    “我要建立的，是无量众生都能得到救赎，得到拯救的世界。”


    她轻柔的伸出手来，眼中潋滟着明亮的波光，话语虽然轻柔，但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意志。


    于是——


    这片波澜万丈的虚无之海开始沸腾。


    构成万事万物的本源在这样的意志面前崩解，在这个接近道的存在面前开始改变了它的构成形态。


    它匍匐在这位伟大的存在面前，开始将万物的组成本质归属到心的那一边去。


    “不过……这样达到极致的偏执，好像确实和魔这个名称有些相衬呢。”她笑着挽起了自己的发丝，手指打着卷儿，一圈又是一圈。


    裴子清看着这样波涛壮阔的画面，心中同样升起了一股惊叹之情。


    “将世界的本质从原先的唯物转变成现在这样一种形态，将万事万物组成的本源交由心灵来操作，这就是你要构建的新世界？”


    裴子清淡然一笑，在惊叹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她所构建出的确实是一种伟大的想法。


    祂已经看清楚，看明白了。


    她——天魔之主要将万事万物本质更改，把万物都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一个完全由心灵决定的世界。


    一个心灵，就是一个宇宙。


    这片虚无之海的骨架被她抽离，骨髓被她抽出，然后是血液，接着是皮肤，这些本源深处的力量被她改写。


    强大到难以承受的力量压迫着她的脊椎，她承载着改变带来的压力。


    原来祂之前看到的人道天堂只是她设想之中的一个蓝图，而不是最终的结果，她想的要比那深的多。


    世界应该是两面的，物质和心灵应当同时存在。


    而且，祂明白了一个缺陷。


    “就算你这样做，但是依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得到救赎。”


    裴子清摇了摇头，头上的玉冠闪着如水的光。


    虚无的心灵之海在不断的向外扩张，在向着过去、向着未来扑了过去。


    原本它的体积可以说是相当的微不足道，在整个辽阔无垠的虚无之海当中还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仅仅只能算是星海中的一抹尘埃。


    但是当它扩张开来之后，足以毁灭常人认知的一幕出现了。


    它发出了宛若实质的慌忙，它在扩张，它在膨胀，在永无止尽的扩张、升华！


    万万条无穷无尽的支流以这片大海为原点开始不断的渗透进无数个世界当中，然后改变它们的存在基石。


    就像是滚雪球一样，只要这颗雪球一开始从山巅往下滚动，那么接下来雪球扩大的过程就几乎是无可阻挡的。


    它会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抵达一个巅峰。


    “哦，是吗？但是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我所要做的，那就一定要做成，一定要成功！”汗珠从她的脸颊处滴落了下来，尽管有些勉强，但她的眸子中依旧闪烁着永不更改的决意，汹涌澎湃的改变以她为原点影响着整个无限世界。


    这是统御亿万世界，统领三千星海的帝王才有的风姿，祂与从前的她并不相同，变得强大，变得平静，变得渊深如海。


    从一个单独的个体变成了群体中的一员。


    在这一刻，裴子清突然有些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仙神追随于她。


    因为这样的举动本身就代表着强大的人格魅力。


    “纵然你能够将这片心灵之海延伸到无限个世界之中去，但是有一点你是无法更改的。”


    “哦，是什么呢？”


    “那就是——一个单一的灵魂是不可能构建起一个独立而又自洽的宇宙的。是的，我们都能够超越亿万的时空次元，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超脱者。”


    “我们能够随时毁灭与创造世界，也能够更改万事万物的法则，举手投足间就能将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握在手中。”


    “但是尽管是这样，你也无法改变一件事，那就是——单一的灵魂是无法影响和构成整个世界的。”


    “这就是现实。单一的灵魂太脆弱了，”


    哪怕再是怎样的奇迹，哪怕是怎样的想法，最终都抵不过现实。


    她的想法、她的愿望最终也只有屈从于冰冷的现实、严密的法则之下。


    “不，天仙是人世间的极致，而太乙是诸天万界，亿万世界的极致，但是——如果是真正的大罗呢，如果能够成为最终的成道者，那么一切都可以得到改变，一切的逻辑、一切的常识对于大罗，对于道果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


    “而且——就算是不能成就大罗那样的成道者，也依旧有法可行！”


    “我要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世界，是的，一个人不能做到，但是如果我处于一切的最中心处来调控众生的命运呢？”


    转瞬之间，炙热的心灵之海扩张的速度猛然增快！


    这是因为几位天仙级别的存在投入了其中。


    吞吐间就能影响元气大海，举手投足之时能够毁灭星辰的神圣投入了其中。


    裴子清停下之前的谈话，转而谈起了另一个问题来，“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久，而不是直接上来攻击吗？”


    “当然知道，我在强大起来的同时，你也在实施你自身的计划。”


    “是的，我在这一刻也同样补完了自身。”


    裴子清弯下腰来，中指轻轻的往祂们下方的亿万世界之中一勾。


    于是，一个飘飘荡荡，显得有些不稳定的白色碎片就这样缠在祂的手指上。


    很快，祂把这份碎片贴到了自己的脸上，这时，有些奇怪的是裴子清的脸上同时出现了一片小小的凹痕。


    碎片很快便消融在裴子清的脸上，不起眼的光散了过去。


    彭——


    裴子清感觉到此时的自己前所未有的有了一种——真实感，捏了捏自己的手，然后又放开。


    过去的因果被补完，因果的链接在此刻完成，现在的他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还要强大。


    原本裴子清是认为这一项计划必然会遭到许多敌人的阻拦——比如说原本的洪荒世界被来自深渊的邪神占据，各种各样的神圣都只不过是披着原本的名号，但实际上是根本不是原先的那个人，而是某些存在的化身或投影。


    尽管洪荒世界的体量颇大，但他同样不会小觑他的敌人们。


    但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的行动竟然十分顺利，没有遭遇原本可能会有的某些波折。


    “看样子，有些人同样也不希望她成道啊。”


    裴子清轻笑一声，一扶道冠，祂的气息变得无比的幽深又宏大，像是从一切之初，万象之始而来，脸上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


    就像是——天道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