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楼楼,曾经误闯到了灵山域这处险地。”
尘和望着那些洞口,透过那洞里的漆黑,眼眸又迷离起来。
“当时,我未入寺,她还好好的活着。”
那个时候,尘和与薛楼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我们一起闯过祸,一起入海探险,一起攀山越岭,入幽林。”
“有欢声笑语时,也有哭丧胆战心惊事,那些日子,很美好。”
是他这一生中,最不想忘记的时刻。
依兰飒瞧着尘和越来越迷离的眼神,还有那越说越小的声音,她转头看向那些洞口。
看了几秒,她晃了下头,眨眨眼。
有点晕。
“是我的不舍,害得楼楼连魂魄也完全消散,入了噬灵虫之口。”尘和语气有点闷闷的。
“这里,是她生前最爱来的探险之地,每次都拉上我一起。”
依兰飒:拉上你?
她怎么觉得,是尘和自己跟来的呢?
就薛楼的那种冷淡气质,还有对尘和的情绪反应,不像是那种会主动约人的性格。
但,有的时候,事实可能就是你那么意想不到。
尘和:“她没直言邀请,但每次她去哪里都会与我说上一句‘我要出去了’,我就知道,她在约我一起去。”
“仔细算算,楼楼经常出去探险,而我和她一起的日子,有一大半都是在探险。”
依兰飒:哦,这就是好友知己情,一起玩儿的好朋友。
尘和环顾四周一圈,忽然抬拳自锤胸膛,痛悔起来:“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害了楼楼。”
在这世俗之中,男女走得过近,流言蜚语最容易滋生。
如果只是闲人话语,他们也不会在意,但这流言让长辈们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怀疑。
两人门当户对的,长辈们自然想联姻。
尘和自然欢喜,但薛楼待他如知己,完全无男女之情。
他尊重她的意见,两方家长见此,便想着那就各自成婚吧,这样就不会出现满城议论的糟糕情况了。
可……
“她喜欢自由,不想被这些俗事缠身。”
“楼楼抚着她珍爱的长发,说‘烦恼丝这么烦,那就拔了吧。’,她想借着尼姑庵的名头,远离世俗烦扰。”
她想做尼姑,那他就像以前一样,陪着她一起闯天入地。
“我入了和尚庙。”
可尘和是家中长子,家里人怎么可能同意呢?
在发现了尘和偷偷入庙后,他家里人也不来庙里闹,而是去找薛楼了。
薛楼家里,虽然也反对她入尼姑庵,但害怕她来个更猛的直接抛弃俗世自裁,所以并不敢硬来,只一边顺着她的意,同尘和家的人一起游说她回归世俗。
“都是因为我自己,让楼楼更讨厌我了。”
所以,薛楼甩掉所有人,独自去寻传说中的仙灵之界。
“我爹我娘,有妹妹弟弟在,他们也不会太想念我。”
去之前,薛楼如往常一样。
因着薛楼自小就喜欢只身一人去闯天下,与家人的联系也少,亲情平淡。
薛楼会武,自有保命手段,大家都挺放心。
再不齐,还有尘和这个高手在,他俩总是出入如影随形的,大家意识里没有他们分开过一天的印象。
“可是,以前出门总来告别的她,那天,没有出现。”
薛楼这回,是真的独自一人去探险了。
没有人发现,大家都很放心,如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是尘和发现了不对。
“我去寻她了。”
尘和一点准备也没有,只拿了防身的工具,就那么前往薛楼最爱去的灵山。
尘和看看这个洞口,瞧瞧那条道:“我迷路了,就像现在一样,始终寻不到她。”
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就越大。
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薛楼,而是如无头苍蝇一样寻人的尘和。
他落入了妖兽堆里,薛楼看见他时,他满身是血。
“她为了救我,与那些妖兽搏斗了整整一天一夜。”
“不喜欢吃肉的她,生生用牙齿把妖兽咬的血肉模糊。”
最后,两人相互倚靠着,躺在一堆妖兽残躯上,手脚如废了一样,无法动弹。
他们躺了整整十天,妖兽残躯都腐烂了。
“她的伤势那么重,还替我去寻救命的药草。”
说着,尘和身上有悲伤漫延,呼吸都透着悲。
“她骗我自己已经吃下了续命草,把唯一的一株草塞到了我嘴里。”
薛楼看着尘和吃下续命草,看着他呼吸平缓渐入梦乡,她也闭上了眼睛。
那一闭眼,就再也没有醒来。
吃了续命草的尘和,昏睡了五天,身上伤势慢慢恢复了。
醒来时,闻到的是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尘和当时就疯了。
“我何德何能,能够让她抛弃性命来救我。”
疯了的尘和,凭着一丝清醒,四处走,去薛楼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好不容易,知道了能复活逝者的方法,发现就在她喜欢的灵山险地里,我欢喜极了。”
可最后却是一场空。
“我到了这地方。”
尘和指着其中一个洞口:“好像,是从这里进去,我找到了骷髅藤。”
尘和背着存放魂魄的玉盒,闯到了那满是骷髅模样的藤蔓洞里。
他摘下最合适的那株藤蔓,放到了玉盒里,每天用一滴血浇灌。
骷髅藤每天长一点,两年后,开始凝身形。
又过了两年,尘和身体不行了。
于是,他进了灵山域里的那座庙,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和尚。
一年后,骷髅藤凝形完成了。
薛楼,她活了,但,却毫无神智,像个傀儡人。
“我带着期望,带着她,到了庸山去。”
庸山,就是寺庙隔壁的那座山,也是依兰飒醒来时所在的那处地方。
“她活了,可你来了。”
依兰飒没来的这些天里,薛楼的意识也曾清醒过,但更多的时候薛楼都在沉睡。
依兰飒来时,薛楼已经沉睡了一年,而且骷髅藤凝成的身形越来越虚。
“你醒了,我以为,她能活了。”
尘和捂着心口,悲痛不已。
“可楼楼再次为了救我,死了,彻底从这世界消失了。”
依兰飒听完,心中叹气,这复杂的感情令人心闷。
忽然,她晃晃头。
“不对,再怎么感同身受,这心口也不该这么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