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之后,神州沿封郡。
城外墙下坐着一个乞丐,手中紧紧的抱着一包袱,包袱上绑着一把长剑。
开始还有好事者和无赖,想去抢那包袱和剑来看看,却未曾想到那乞丐看着瘦弱,力气却大的出奇,吃了亏后,倒是也没人再敢去找麻烦。
这乞丐正是夏子桀,他取了仙游枕和崔羊留下的剑,恍恍惚惚一路步行至此。
在这城门下也不知道待了几天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最近阳州可不太平,各郡县都有女子离奇失踪,叫你妹妹小心点。”
一壮汉朝身边那书生嘱咐到,脸上却有几分笑意。
书生也不抬头,叹了口气:“我看我妹妹该小心的是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妹妹不喜欢你这种无脑莽夫,再说我们沿封郡可没听说有什么女子失踪。”
“哼,那倒是。我们郡还没听说有姑娘失踪,要我说全凭玄阴庙的玄阴娘娘,保佑着我们这一方。你别不信,你和你妹妹也应该多去拜拜,捐些香火钱,求娘娘保佑。”
“停!子不语怪力乱神,没有女子失踪,证明我们郡治安甚好,和那泥塑木雕的死物有什么关系。”
夏子桀远远的听着两人的交谈,心中一动,突然背起包袱,起身进了城。
周围那些人见多日未动的乞丐突然进了城,有好事的人便想跟上去看看,却是莫名其妙的跟丢了。
“若真治安好,怎还会有人连乞丐的东西都抢。”
夏子桀本不以为然,却听他们说到这所谓什么娘娘庙,这女子失踪说不定真的和它有关,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
他进城寻了一处客栈,那跑堂的过拿着抹布就把他往外赶,还未碰到他时,被他抓住手反擒在地。
夏子桀一手按住他,慢慢蹲下,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地上。
“客房、洗澡的热水、新衣物,你去准备。”那跑堂的连忙点头,夏子桀放开了他。
他这才恭敬的一路带着夏子桀上楼,进了客房。
跑堂的正准备走,夏子桀突然又叫住了他:“再准备一大桌饭菜。”他刻意强调了“大”这个字。
那人连忙答应,合上门下去准备。
这么多天,他如行尸走肉一般,也不知道吃喝了些什么。此时想到可能有莫愁的消息了,心情好了不少,才觉得饿的紧。
洗漱,换装,酒足饭饱。夏子桀才向那跑堂的打听:“你们这郡中,有什么寺庙么?”
“额?想必您是外地来的,我们这确是有座大庙,叫玄阴娘娘庙,其实原本那是座佛寺,原来的庙祝不知为何几年前突然离开了,地方就荒废下来了,这前年又突然回来了,重修了寺庙,还将里面的佛像换成了那玄阴娘娘的座像。
“据说这玄阴娘娘,本是异族信奉的神,而当年夜夷,金乌灭国后,土地并入了显州和神州,愿归顺的遗民也生活了下来,这神的信徒也在这两州各郡发展开来。
神州就我们沿封郡有这一座大庙,其余皆是小庙。显州的凤山郡也有这么一座大庙,比我们郡的还要大。
据说有求必应,但是要捐不少香火钱,诚心信仰,还可以花大价钱请一尊庙祝开过光的娘娘座像回家供奉,本地不少平民百姓都挺信这神。”
夏子桀算是明白了:“这是个邪教组织啊。”
摆摆手便让他下去,一人坐到窗边思索,突然看见了今天城门口遇见的那书生,神色焦急。
身后还跟着一老太太,老太太追上去就是一巴掌:“平时就让你多拜娘娘,你就守着你那几本书死读。
这下好了,肯定是你惹怒了娘娘,才害你妹妹不见了,要是你妹子有什么事,我就打死你这个不孝的畜生。”
书生满肚子的委屈,嘴上嘀咕着:“这妹妹贪玩跑丢了,怎么就能和我不拜神扯上关系,还莫名其妙的成了不孝子。”
老太太不依不饶:“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女儿找回来,你也别回家了。”说完步履蹒跚的走了。
那书生还想上去搀扶,却被老太太一巴掌扇倒在地。同行的壮汉,见老太太走远了,才过了扶起了书生。
“我说秀才,你听我的,去娘娘庙求求显灵。”
“随便吧,求了也未必有什么用。”那书生现在听见求神都头大。
正当二人争论时,夏子桀已经到了二人背后。冷不丁的问道:“这娘娘庙真的有那么灵验?
我也在寻妹子,听说了这娘娘庙的灵验,就想来试试,可是人生地不熟的。
不如二位引个路,一同去吧。”此时倒也不可能有人能认出夏子桀,毕竟与先前那乞丐差别太大。
那壮汉豪爽,连连点头说要带夏子桀一同去,只是那书生认为夏子桀在一旁偷听了许久,有些不悦。
却也无法,被那壮汉一把抓住,二人拉拉扯扯的,便带着夏子桀到了娘娘庙。
只见庙门外、内院、正殿中都是人流攒动。
夏子桀混入了人群中,那两人突然就找不到夏子桀了,也没多想就自行进了庙里。
夏子桀在人群中身如游鱼,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进了正殿。
他看了看高坐上方的琉璃坐像,眉头微皱,愣了一会儿,直到后面人催促他前行,他才开始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他想看见的,便离去了。
傍晚,酒楼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夏子桀一个人坐在二楼,唤来了小二:“那玄阴娘娘庙,现在还开门迎接香客么?”
“客官是要去拜神?这会儿怕是已经关门了。这街上大大小小店都打烊了,客官要是想去,还是明日吧。”
这言外之意就是我们也得打烊了,您该走了。
夏子桀却不慌不忙的下楼,朝那娘娘庙方向缓步走去,活像个喝醉夜归的富家少爷。
路上偶有人路过,也没人注意他。
夏子桀此时有了些头绪,这神本来是当年夜夷国和金乌国的信仰,夏朝子民很少有信奉这外族神明的。
包括这玄阴娘娘的名字也是后来夏朝人起的。原在夜夷国,被称为“杜瓦婆神”。
这些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夏子桀见过他母亲夜瑶玉拜祭此神。杜瓦婆神是女生男相,月牙蓝脸,身上仅有片缕遮挡。
后来亡国遗民归顺夏朝,这用来祭拜供奉的杜瓦婆神像,服饰也改成了夏朝宫装。
但样貌并没有改变,夏子桀自然认识,这庙中供奉的并不是杜瓦婆神,且没看见一个所谓夜夷遗民,前来拜祭。
这庙中一个虚构出来的神灵,还借其他已有的正常信仰的名声来宣扬,掩饰自己。
对信徒,香客洗脑,这放在前世,不就一妥妥的邪教么?背后肯定还有什么组织。
夏子桀绕倒了庙宇的后院院墙下,俯在墙上,耳朵紧贴墙壁,什么动静也没有,便提气一跃,翻身跳进了后院。
正想着如此容易就进来了,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两人。
几乎未做过多的想法,直接动手。一掌横劈,另一手屈指抓住另外一人的下巴,猛的劲力透过指尖,那中掌的已经倒下。
另外这人下颚骨直接被捏了个粉碎,还未等他疼的发出喊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扼住那人咽喉。
“你们发现我,提前安排了人在这埋伏我?”夏子桀低声问道,那人赶忙摇头。
若是对方有了防备,自己还真得考虑一下,是否继续探查下去。再看那人时,已经被掐的闭了气。
“也是,若真的提前防备,也不会派这种废物守这里。”夏子桀松了口气,又多了几分焦虑,这地方也不小,无人引路,如何能探查清楚。
夏子桀看了看地上那人,立即扒光了他。
“换上这衣服,再到处看看,纵然真的被发现了,我也有脱身之法!”
其实这庙里能威胁到他的,也不过就两三人,只是他下意识的把敌方想的太过强大而已。
见前方一屋内有灯火,夏子桀小跑便至,俯耳而听。
“我本不想动沿封郡的,可是这女子资质确实不错,一时未忍住,就让下手带回来了。”
“下不为例!明日你就把她送到显州去。”
“属下遵命,那上次带回来的几个货色?”
“都赏给你了!”
“多谢神使!”
夏子桀听到屋里二人的对话,更加确定女子失踪和这娘娘庙有关系。
不一会儿,那屋里便走出一人,迫不及待的朝后堂跑去,夏子桀赶紧跟上,谁知道拐了个弯,那人便不见了。
夏子桀正奇怪着,忽只觉身后一道劲风呼啸而至,下意识躬身、扭腰摆胯,侧身起腿,奋起全力朝后一踢。
这一脚并未动内家真力,本以为那人会收拳避开,谁知听见惨叫一声。
夏子桀回身去看那人,这一脚直中胸口,此时那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双眼圆瞪着他,挣扎几下便气绝了。
“还以为是什么高手,这么不禁打?”听见惨叫,庙中的人都涌了出来,夏子桀转头想跑,却见四周皆是人,手持火把与单刀围了上来。
他正准备跃身上房逃走,心想这次一走,他们必然会防备更深,甚至直接毁灭证据,显然不能离开。
只得抽出长剑,直迎了上去。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他一时恶趣味萌发,用上了戚长发杜撰的“躺尸剑法”。
起身一跃,剑舞成圆,落地再一跃,势如奔马,剑光闪过。
那面前一人见夏子桀来势汹汹,只吓的手中刀乱势劈砍,却发现夏子桀从他身旁跃过去,自己好像还砍中了他。
“俯听闻惊风,连山若波涛。”
这次舞了一个剑花,便回身刺去,手肘一摆,手腕抖动,步伐未停。
众人一同围上,准备乱刀砍死他。
“若布逃”,夏子桀的剑势倒是像布一般飞出去了,只是再不停就得被乱刀砍成一堆布条。
蹲身使剑向上一挑,破了乱砍而来的刀势,向来路反身一扑,扑出了包围。
还未立直身子,又是一阵乱刀砍来。
夏子桀一边躲避,一边暗骂自己作死。
“真是花拳绣腿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