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会对他感兴趣，是以为百年前、情感模拟系统不完善的古董机多少会有点不同。但是，他和我见过的所有低端机、跟您所制造no.1他们……都没有任何必然的区别。”


    “渴望被爱，渴望称为某人的唯一。”


    凌晓公式化地汇报了半天，最后一句却是感慨：“好像，所有的机器人和an，就只有我一个异类。”


    “你?异类?”灿烂的阳光下，绿色眼睛的男人捧着茶笑了，“你也……只在以前是个异类吧。不然，为什么会带他来找我?”


    破晓无话可说。


    在这座近地卫星，现在住着某个人，曾经被人们称为“神”。


    ——对于所有机器人和an来说，高高在上的、美丽而偏执、疯狂又愚蠢的“神”。


    “神”的爱与恨，无论是在圣经上还是在传说里，都没有必然的道理和逻辑可言。这一点在夏缇洛兰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无论是在对弟弟夏耶的疯狂控制欲、还是对深爱他的no.1的态度中都可见一斑。


    一度，所有的造物，达不到理想，神想要毁灭他;而超过了理想，神也想要破坏他。


    这么多年，只有银色的破晓，是那个例外的“宠儿”。


    唯一的、拥有独立自我意识的存在，甚至背叛了神，也没有被惩罚。


    起风了。


    no.1拿过来披肩，给绿眼睛金发的青年披上，一脸的温和。


    凌晓默默看着他。


    很久很久以前，他和他都一样，生活在唯一的“神”身边。面对歇斯底里的神明，no.1的选择是跟神一起堕入深渊，而no.2的破晓却转身而去。


    隐名埋姓、远离纷争，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为伍。剪掉银发、眼睛也弄成平凡的棕色，以“凌晓”的身份开始了“普通人”的新生活。


    可是……那真的“自由”吗?


    还是说，仅仅只是逃避。因为无法看着挚爱的神明一步步走向疯狂，所以刻意封闭了自己的情感，强迫自己无限理性、自私，强大到特立独行、再也不用在精神上依靠何人。


    他想，他心底是知道答案的。


    “神”也是知道的。


    所以，神从不认为他的离开是“背叛”，而是一直对他极尽纵容，在最为幽暗的深渊里，留下一丝清明的、对这个世界的爱。


    而他，也经由这份包容，经由时间的洗礼，最终成为了“人”。


    虽然也许有些缺点，少许的幼稚、自大、目中无人，可那终归不再是冷冰冰的“银色的破晓”，而是神明希望看到的，他自由成长出的“普通人类”的样子。


    然后，这样的普通人类，也想很多普通人类一样，喜欢上了一个有些特别的低端机。


    甚至和普通的恋爱一样，磕磕绊绊的，不算太顺利，不算太不顺利。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时至今日，仍旧是神的宠儿。


    神明偏爱他，不忍心看他难过。不过毕竟是神，网开一面也还是严苛的。


    “所以现在，你都明白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当你主人了?”


    临渊动不了，也喊不出声音。


    只能一直掉机油，整个工作檯被染得脏兮兮的。而他的脸，则简直像是大型谋杀现场。


    凌晓的眼睛、头发，变成了漂亮的银白色。他知道他长得帅，却没想到变成银白色之后会那么帅——他太笨了，早该想到的，这个人就是和破晓的脸一模一样的啊，怎么会一直没有看出来?


    他想求神，不要那么残忍……不要拿走破晓那对漂亮的银色大翅膀。


    他也想跟破晓说，拿大翅膀换一百年的古董机，肯定是不值得的，我又不能替你做什么。


    更何况，好像还很疼。


    “不疼!”破晓咬着牙抖抖抖，“你有本事哭，你有本事回去肉偿啊!”


    “还有，还想着要主人吗?主人会想我一样对你好，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就不准有主人!”


    “是我找‘神’修好你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东西!只能对我好，只能对我笑，只能给我一个人做饭吃，不准在想着让别的人类趁虚而入!”


    “能做到吗?”


    临渊很感动，是真的很感动——尽管如此，古董机设定都是很诚实的，虽说他也可以骗人，但并不习惯于骗人，所以……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不一定。”


    夏缇·洛兰手一抖：“啊哈哈哈。”


    临渊一直都听说，“神”很可怕。夏耶少爷，蚀夜，司湛，他们都谈之变色。


    可是，这不是笑了吗?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呢。


    ……


    “咦……”


    破晓的大翅膀是没了，可临渊……倒是多了一对。


    黑色的，超级大。平常看不到，一展开简直华丽丽的遮天蔽日。


    临渊：“这个是不是有点像……以前店里常来叼后院果子的大乌鸦?”


    雷晴：“你说什么呢，明明特别好看!像大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