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见聂云烨搀扶了苏欣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定远侯府世子玉面飞翎的名号天下皆知，是无数闺阁女子爱慕的对象。可从未听过世子对哪位女子特别关注。


    隐约听说过世子定了亲。


    这位敢出城找人的小姐，不会会是世子的未婚妻？


    如果是，她的孙女说不定真的能活命。她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辈子也活够了。孙女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


    “求小姐收下我的孙女。我孙女女红、厨艺顶呱呱，您收下她当个使唤丫头、绣娘、厨娘都可。”老婆子给苏欣妍跪下。


    女孩摇着头拒绝：“不，请小姐收下我奶奶。我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她管家是把好手。”


    “你一个女孩子，跟着小姐安全。”


    “奶奶年纪大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我还年轻，我有手有脚，总能活下去。”


    “你不跟着小姐走，那我们两个都别走了。抱着一起死！”老婆子喝骂道。


    祖孙俩争执不下，女孩便给苏欣妍磕头，“求小姐收下我和奶奶两人。我很能干的，我会干双倍的活。”


    聂云烨冷眼旁观。他不可能一直照顾苏欣妍。苏欣妍需要学会独立。


    苏欣妍很快从春晓的事情中清醒。


    春晓是皇城司暗探的消息，比起她死而复生、重回两年之前，不算什么。


    老婆子和小女孩的对话她听在耳里。


    老婆子双手白皙，像养尊处优的苏老夫人，都是没干过重活的。


    女孩十指如葱，虽然蓬头垢面，却打扮得很整齐。


    这对祖孙不像是能给人当下人的。


    换作之前，苏欣妍只会按照承诺收下一人。


    经历了许多事以后她明白，主弱才会仆强。她自己不立起来，没有压制手下人的本事，手下的绵羊总有一天会变成豺狼。


    《华夏上下五千年通史》里记录一句话：没有永远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苏欣妍脸色冷淡：“我刚才说过，说出我丫头下落的人我会收下。我说得出，做得到。”


    “你们祖孙两人中，我只会收一个。或者把收人的资格，换成两人都留下的机会。你们祖孙两人商量，是要哪一个。”


    老婆子当机立断：“我们要两个人都留下的机会。”


    “你们从拖家带口的人群中选出身家清白、没杀过人的。”


    “我从中挑选需要的人。我会核查他们的身份，如有一人不符合我的要求，两位就请自便吧。”


    苏欣妍把选人的权力交给了祖孙俩。


    春晓的事引起了她的警觉。她打算从流民和永平城的底层百姓中各挑选一半的人手。


    华夏历史上的皇帝喜欢玩平衡之道。权臣的出现会掣肘皇权。这个道理放在治家中也行得通。


    老婆子认真瞧了苏欣妍几眼。打起所有的精神，极为用心地从流民中挑选符合苏欣妍要求的人手。


    聂云烨在此坐镇，流民不满也只能忍下。


    “为何要从拖家带口的人中找？你招了一人，是要养活一家子的。”聂云烨挑眉问。


    苏欣妍表情木木地：“流民既敢冲击永平城，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的身份或许极为复杂。在这个时候拖家带口的人，至少有情有义。”


    逃难的时候有老人和孩子很不方便。苏欣妍见过不少人舍弃年长的父母、抛妻弃子。


    呆愣的苏欣妍看上去非常蠢，与聂云烨脑海中留下的印象一模一样。


    聂云烨瞧不上经常会犯蠢的苏欣妍。照顾她完全出于道义。


    今天，聂云烨见识到了呆蠢背后的另一个苏欣妍。


    大智若愚。


    聂云烨承认，以前是他眼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