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烨站在风门村巨石垒起的高墙外。
箭楼上的羽林卫军正在默默地注视他。村口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见到他,多瞧几眼,步履匆匆的离开。他们忙碌着各自的活计,精神昂扬,与山外头焦虑的百姓迥然不同。
每当他以为认清苏欣妍的时候,现实就会给他狠狠一巴掌。明明曾是被人欺辱而不懂反抗的人,为何突变成坚硬的石墙,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世子,您一定得和清远县主好好谈。这等造印刷纸的手艺,养活20万云治军不成问题。”
徐成心里七上八下。他看到了印刷纸能带来的庞大利益。偏偏他一次又一次把苏欣妍惹毛了。不得不把刚离开的世子再次请回来。
聂云烨回头,严正警告道,“本世子也是要脸的。率先解除婚约、解除合作,不可能舔着脸求继续合作。云治军,不是定远侯府的私军,自有朝廷养着。”
徐成一脸苦瓜相。不是来求合作,世子为何看到他的飞鸽传书马不停蹄赶回来?
聂云烨负手而立。他为何要来?不可对人言。
“世子请,主家在前厅等候。”陈虎急步走来,迎聂云烨入村。
徐成想跟,被陈虎拦下。“主家并不想见徐大掌柜。”
箭楼上的羽林军举起长弓瞄准徐成。
聂云烨眯了眯眼。
徐成早有预料,摸摸鼻子后退几步。羽林军收起弓箭。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顺利踏进村口,聂云烨问,“村子怎么突然不允许外人进入了?”
陈虎客气地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造纸术最关键的几道在村子里完成。省得被外人瞧了去。”
陈虎学了翁富贵三分说话的本事,对任何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话是没错。倘若没有羽林军威慑,也只能约束自家人。”聂云烨意有所指。
陈虎连声道是。主家和聂世子之间的矛盾,做下人的不要插手为妙。
聂云烨留意四周。短短几日,风门村变得既熟悉又陌生。山路、房屋、观景台丝毫未变。村民都变成了生面孔。村内的作坊几乎全停了,恢复了宁静。路过谷场,空地上晒的不是粮食而是,成堆成堆的杂草。难道手感上佳的印刷纸全用杂草制成?如果是,成本定然低廉,徐成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苏欣妍并没有在门口迎接,也没特意换上盛装。普通的正红色丝缎袄裙。因是旧裙重新染色翻新,前襟绣上了惟妙惟肖的槐花。这还是胡雨露的手艺。
一袭宝蓝色长袍的聂云烨越过门槛。苏欣妍远远望去,他竟然又白回来了,脸上的疤痕了不可见。
妒忌的小人在嚎叫。苏欣妍凉凉地开口:“世子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不管战事了吗?还是说现在打成一团的战场,是定远侯有意为之?养寇自重?”
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
跟在聂云烨身后的陈虎脚下一踉跄,趴在了门槛上。主家,这种话能当着事主说嘛?!这是当面挑衅!
聂云烨炯炯地逼视苏欣妍。两对目光在空中碰出火花。苏欣妍感觉那双锐利的双眼好似述说了千言万语,能从深处瞧见一丝丝柔情。
苏欣妍收回视线。她一定是眼花了。
聂云烨瞧了她半宿,这才慢悠悠地道,“养寇自重,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没想到婚书作废,妍妍依旧关心着我。”
苏欣妍甘拜下风。
“你来干嘛!”苏欣妍美目一瞪,没好气地问。
聂云烨掏出怀里的第二版传单:“妍妍铁着心做好事,是想扬善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