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种就崩了我。”我嗤笑,他拿枪我还真不怕,可是还没笑完,他竟然就用没拿枪的那只手推了我一把,我就这么仰着头,从楼梯上滚下去。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就这么被谋杀了。
我是凌晨的时候在医院二楼住院部醒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方写忆就来了,轻轻松松说了一句“肖恒和我说了,你好像也没干什么”就想走,我火气立刻就上来,沖他大吼:“你站住!把人推到楼梯下面是好玩的吗?你差点杀人了你知不知道!
“早就想找人干掉你了,你以为我不敢?”他居然大摇大摆在医院里点起烟,威胁地看着我。也许还是残留着昨天的消沈,我现在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呢,下了床拖着拖鞋到了门口就抓住他,这个狐狸,早八辈子就看他不顺眼了!
“你以为你是谁?肖恒几岁了,需要你这个自称为当哥哥的二十四小时保护?你整天装得一副狐狸样儿吓得了谁?没错,我是过去做错了事情,大错特错,我在努力挽回,我也没逼肖恒一定要原谅我,我也没想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我倒是问问你这一切干你什么事?你什么居心从中破坏,啊?恋弟情节!”
我大口喘着气,就见方写忆脸上竟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顿时分外解恨。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又阴险地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不错,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第55章
我大口喘着气,就见方写忆脸上竟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顿时分外解恨。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又阴险地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不错,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这一句话真是阴阳莫辨,狐狸又存了什么居心我不知道,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才想起来这是半夜,他什么人啊这个时间都不睡觉。
我没心思在这医院躺着,打了车回了趟家洗澡换衣服。今天天明就只能在玻璃窗外看着他了,我真的没做好这个准备,可是他都很坚强,我又有什么资格不硬是把气场撑起来。
还要继续惹他烦心吗?就算他已经不爱我了,就算他不打算原谅我了。也许如果我选择放手,他能够比现在,比过去,都要幸福么?那么,我是不是该学学他,起码试着无私一次?
我把那只被说成是很像我的大绒布狗给带去了,洗髓之前肖恒看着我抱着那东西,偏头笑了。我很满意,带它来是对的,能够逗他笑就已经很好了。我还是不能就这么放手,我做不到这么宽大,我去找亲切的护士小姐要了白纸和蜡笔,用红色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写了“love ya”,想要等他出来之后贴在玻璃上给他看。
这确实很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也许确实……我根本不懂得他想要的温柔是怎样的,所以我只能学着他过去的样子,模仿他过去可能会做出来的事情。
一整天,我都为了那张白纸而雀跃而不安,根本没有想过再一次隔着玻璃看到他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在我看见他的时候,心脏就像是被人拿刀切开了,痛得不能自己。
肖恒就像垂死一样躺在病床上,嘴唇雪白,双眼下面一片乌黑的阴影,他好像醒着,又好像昏迷,微微睁开的眼里光芒完全涣散。他昨天还是好好的,昨天还生气勃勃还能和我吵,竟然在一天之内变成这个样子,我向后退了两步,靠着身后的墙壁蹲下,把头埋进手里那只玩具的毛绒里,眼泪横流。
为什么……要他受这样的罪。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我以为他不会死的,可是现在我不能肯定了,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先生,首次化疗用的药物剂量是很大的,这已经算是反应良好的了。”路过的医生看我这样,就来劝我,可我只顾没用地埋头哭,根本没办法停下。
中间谁来谁往,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都不知道。总之我一直在发呆,在墙角坐到深夜也没人来赶我,忽然我看到肖恒动了一下,连忙贴到玻璃墙前面。
他已经比之前清醒了,然而脸色一点都没用好看起来,看见我,努力地笑了一下,我差点又哭出来,忍了忍,从身上摸出来那张纸,用力地拍在玻璃墙上面。
他艰难地看着那几个字,努力地辨认着,还是太小太远。我急了,从口袋里拿出蜡笔,但是玻璃上面根本无法着色,转头一看,医用废弃篓里有半包红色的药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拿起来就在玻璃上面淋着画了一个巨大的心形。
我想我一辈子也没这么浪漫过。用药水画出来的东西很快就顺着玻璃往下淌,把好好一颗心弄得血淋淋的简直像是杀人现场,我却非常自豪地看着我的杰作,我看到里面的肖恒也看着那颗心,笑了,眼角流下泪水。
第二天,当然要被医院工作人员狠狠骂一顿,而且……看那些知道我的小护士们的表情,这事说不定会见报。我并不在意,倒是方写忆一边看医院清洁工清理玻璃一边笑得诡异。
之后的每一天晚上,我都这么陪着他。夜深人静,隔着一层玻璃点起蜡烛,一墙之隔之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存在。每晚我真正睡的时间不到三个小时,我希望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这就是目前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一天天过去,在药物疗程中他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一整天都是清醒的,有时候又会睡一两天,我也过得晨昏颠倒,在恐惧和期待中,终于到了手术那天。
他虽然虚弱,但是已经不像第一次化疗时那么垂危,从无菌病房移向手术室的途中,我紧紧跟在他身边,他在叫我的名字,用很微弱的声音,他在说什么,氧气罩里有雾气浮现,但我听不清。但是我看得到他的笑容,他在对我笑,笑得很温和很动人,笑得好像很幸福一样。
他在用那么幸福的表情呢喃什么,那会是关于我的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他还是在对我承诺,承诺他一定会活下来……或者,他又是用微笑在告诉我,即使在他不存在的世界,也希望我能够好好的?
说了不哭的,可是……
我垂首坐在手术室外面,方写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面前,表情很像黄世仁在对着杨白劳。“你不是开玩笑吧?起码也等手术做完吧!”我站起来,怀疑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人性。
“我从德国找了最先进的专家组,手术结果可以不用太担心了。”他往旁边的墙壁上一靠,也不怕弄脏他那身名贵的衣服:“我过来呢,是要告诉你,手术之前小恒有让我给你带话,说你自由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滚了。”
“自由个屁,你少又在这颠倒黑白!”
“呀,小恒真的这么说了的,虽然‘可以滚了’是我加上的。”说着那该死的狐狸就从怀里抽了封信给我。我知道那不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接,他就自己展开了给我读!读了两句我就听出来确实是肖恒没错了,但说得都是废话,什么我自由了,什么也许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用词那么委婉,听着都那么假。
唉,结果还是要赶我走的。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了吧。
这种被执行死缓的感觉……真他妈难受。
真的不想分开,而他看来也是真的想要我走,我究竟应该是走还是留?死皮赖脸留了,他应该仍旧会接纳我,因为我还是能让他心疼,还是能让他在乎,但谁知道那会不会只是他的心软或者他的习惯?可如果走了……我还回得来么?
我一直在他身边,从没离开过,每一天每一天让他无法逃脱。走了呢?被忘了怎么办?
这时候方狐狸居然转性了,安抚性地拍了拍我,劝道:“也许你也该听小恒一次。你仔细想想,你毕竟曾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来想明白你究竟要什么,但是小恒他从醒来之后,就一直被你缠着没有消停过。你就给他一点时间吧,比如说……一年,让他想清楚他究竟要什么,这样难道不好么?”
不好……一年很久。我知道是我贱,之前十年都被浪费去了,可是……
“你怕什么,你知道的小恒不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吧,何况……他要是真变了,综合你之前做过的事情,你不也只能认了?”方写忆看我犹豫就笑了:“也给他点考验你的时间吧,这样等你到时候回来,他也就会重新相信你的心意了。”
我想,他这次好像说得有点道理。我想我确实需要时间,来证明一些东西,一年,已经很短了,毕竟他为了证明那段感情,用了整整十倍的时间,向我要一年,实在不长。
我有义务赋予他这个时间。
“要是你这一年反省得好,小恒也想通了,我可以和fa老总商量一下,把合约给你拿回来。那事就当没发生。”方写忆歪歪头继续拿语言诱惑我,又说:“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小恒的。还有我有一句话需要修正,什么叫恋弟情节,我是对家人保护过度了点,不过你倒还不至于来吃我的飞醋。”
根本就是恋弟,我心中腹诽。不过如果说不论之前种种威胁和谋杀的前科的话,方写忆这个时候,也总算露出了他难得一见的善良的一面。
第56章
手术很成功,在医生走出手术室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终于放下了心。我只在医院多待了三天,三天里肖恒并没有醒,他还需要在无菌室待两个星期,然后还要留院观察,完全出院,可能要几个月之后。
我一直在被公司催,只得开始回去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才进被方写忆卖进去的fa公司三天,我就得到一份演艺圈中人梦寐以求的大礼。好莱坞电影的男二号,红极一时的畅销探险小说改编,国际知名导演执导,合作对手也全是好莱坞知名的国际影星。
之所以会挑上我,我翻了剧本才知道,这整个故事里对这亚裔男子的描写,简直就像是一个被塞进书本的我,简而言之其命运就是:有着魅力出众又有美妙的嗓音,却淡漠、自以为是、不合群,明明与女主角两情相悦却不自知,结局则是因为一意孤行而在沙漠中葬送了性命,为善良勇敢的女主角和无所不能的男一号扫平了幸福美满的道路。
这剧本是在讽刺我还是怎么的?
我在医院里陪肖恒的那段旷工期,果然被报纸沸沸扬扬地炒起来了,叙述的故事版本繁多花样百出,有根本不着边的,可是竟然也有一两家把故事情节真猜出了个大概的。报上说我是为了避风头,其实我是迫于公司的压力,才会接了那部电影远赴海外。
临走之前我又去看了肖恒一次,他醒着,精神还不错,我抱着那只狗在窗外对他招手。他看我的眼神很温柔,甚至有些淡淡的幸福的错觉,反而把我搞得挺伤心,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子了?明明把我赶走,还笑得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