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愕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若不是他刚刚路过了那座威严高大的院门,还不到一分钟时间。
他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不小心,走到了哪个农家院里。
他是无论如何没法将这里跟‘学院’这个词汇重合到一起。
尤其是在,见识过其他‘四大学院’之后。
‘这就是与那四所学院并称五大学院的‘东湖书院’?’
鹿鸣想象过,沉寂百年的‘东湖’必然会破败些,可能有些残垣断壁,可能会荒草丛生……
却没想过会是眼前这副光景。
他身旁的小刀和东方瑶显然已经见识过眼前的画面了。
不再如鹿鸣一般错愕。
小刀看着鹿鸣的表情,强忍着,憋着笑。
东方瑶则是神情专注的看着路,矜着鼻子,小心的躲过一个又一个的鸡屎鸭粪……
众人终于,来到了一座大房子前。
抬眼看去,门楣之上还有匾额悬挂。
上书:‘敬贤殿’。
门口处有十数级台阶。
台阶两侧还立了两个小的石狮子。
众人拾阶而上,迈过门槛,进入屋中。
落脚处是青砖地面,光可鉴人,纤尘不染。
采光极好,整个屋子,很是亮堂。
正前方,靠墙壁的地方,阶梯式的摆放着无数的牌位。
前方桌案上没有摆放贡品,只剩一个香炉,孤零零的立在上面。
屋内烟气萦绕。
平添几分肃穆。
桌案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
其中一把太师椅中,坐着一个佝偻老人。
同样是粗布麻衣,双眼微眯,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
这屋里弥漫的烟气,只怕大半是出自那个烟袋和老人之口。
那个儒衫青年,走上前去,躬身行礼。
极为恭敬的说道:“师父,弟子将人带来了。”
老者闻言,睁开了眼。
没有星辰明灭,也没有刹那光华。
老人将烟袋随手放在了香炉旁边,两道轻烟在那里并排升起,弥漫到空气中。
老人转头,向鹿鸣这边看来。
灰白的头发,随意的拢了个发髻,用一根木簪穿着。
黝黑的皮肤,布满如沟壑般深刻的皱纹。
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不出光亮和神采。
有些干裂的嘴唇。
灰白且稀疏的山羊胡。
这老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像是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农。
满是沧桑和疲惫……
老人将盘在椅子上的双腿放了下来。
赤着脚,伸进了地上,破旧的草鞋中。
面向鹿鸣他们坐直了身子。
开口问道:“就是这几个小家伙要来入学么?”
嗓音低沉,粗糙沙哑。
那个青年对他态度一直保持着恭敬,说道:“是的,师父。”
然后转身招呼鹿鸣几人。
“你们快来拜见师父啊!”
鹿鸣几人面面相觑……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青年见了几人的反应,顿时有些焦急。
像是怕他们惹恼了眼前的师父。
急切的向他们使着眼色。
老者抬眼看向鹿鸣,嘴角扬起一道笑意。
“小家伙,瞧不上我这糟老头子?”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山门在后,走就是了。”
老者随意的挥了挥手,再次拿起烟袋,抽了两口,吐了个大烟圈。
继续说道:“若不是徐文泰那小子,登门相求,老夫还不愿揽下你们这些麻烦呢。”
鹿鸣脸上不知何时换上了‘可爱可亲’的笑容。
径直走上前去,对着老者干脆利落的行起了大礼。
嘴里爽朗的说道:“学生鹿鸣拜见老师!”
这一系列操作,看的屋里众人都是一愣。
就连老头和那位儒衫青年都是一样。
鹿鸣自然有他的主意。
这学院虽然很穷。
但好歹也曾经贵为‘五大学院’之一。
这老师虽然看着很不起眼。
但好歹人家也是能称呼‘天都学宫院长’为‘那小子’的人。
鹿鸣‘抱大腿’那可是驾轻就熟,而且一向秉承着‘宁抱错,不放过’的基本原则。
再说了,他也没有别的学校可以去了。
总不能真的换身女装下去报考‘白鹿书苑’吧。
那还不如干脆利落,还能给人留下个‘乖宝宝’的好印象。
鹿鸣磕完头,还不忘回头招呼小刀他们。
剩下几人本就是跟着他来的,此时见他,‘砰砰砰’三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他们还能怎样?
反正东方瑶是认准鹿鸣了,他去哪她就去哪。
乐呵呵的走上前,盈盈下拜,也是毫不含糊的三个响头。
小刀倒是不情不愿,只是如今鹿鸣只能进这了,他也得讲义气不是?
晃晃荡荡走过去,有些敷衍的磕了三个头。
老者倒是没说什么,依旧正襟危坐。
最后,就连小七都在鹿鸣的眼神示意下,凑过去磕了头。
四个人,每人磕了三个头,老者泰然受之。
轻捋胡须,郑重其事的说道:“尔等在众先贤牌位之前,磕了头,拜了师。自今日起,你们就是我东湖书院的学生了!”
小刀好奇问道:“不用考试的吗?”
鹿鸣给了他一下,训斥道:“老师说啥是啥!”
小刀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
鹿鸣换上笑脸说道:“老师,您继续。”
那老头站起身来,看了看跪在身前的四人。
浑浊的眼中,颇多感慨。
半晌,磕了磕烟袋锅子,撂下一句,“有什么不懂的,问你们师兄吧。”
就直接走人了。
东方瑶有些愕然的,问了句:“这就完啦?”
鹿鸣拍了拍裤子,站起身来。
对那青年躬身行礼,态度十分诚恳,道:“鹿鸣拜见师兄。”
其他三人也是有样学样。
起身见礼。
“东方瑶拜见师兄。”
“小七拜见师兄。”
“小刀……拜见师兄。”
那青年不知是太过高兴还是太过激动。
眼含热泪的扶起鹿鸣,颤声说道:“诸位师弟师妹快快免礼!以后大家就是同窗了!”
东方瑶抢先问道:“还没请教,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那青年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顿时脸红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叫盛子默,你们喊我子默或者盛师兄都行。”
东方瑶继续问道:“那师父他老人家叫什么?”
鹿鸣他们由着东方瑶去发问,没有插话。
反正他们现在对这个地方和这个地方的人是一概不知。
谁问,问啥,都一样。
盛师兄答道:“师父是我们东湖书院的院长。他曾跟我说过他叫‘余罪’。他老人家虽然话不多,但人很好的。”
‘余罪?’
‘这一听就不像是真名啊。’
鹿鸣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