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叹了口气,怜爱地看着女儿,道:“羽姐儿,后院的事情,每一件事都要提前做打算,这样才能在这波浑水里保证自己不脏。一旦疏忽了,便是个身死的下场。”顿了顿,她继续道:“康王府是一个大浑水坛子,你要吸取你四哥哥的教训,当自己羽翼不丰时,不要强出头,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谢千羽知道元氏是在后怕,更是拿自己做例子的,便笑着拍了拍元氏的手,道:“女儿既然能走到今日,母亲也该放心些。”
元氏想到,若不是眼前的女儿,只怕自己还在浑浑噩噩地昏睡,又或者早已身死。如今女儿反过来安慰自己,着实叫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转移了话题,对雪松道:“你去趟西府,找一趟四爷,就说如今户部出了一个商税侍郎的肥缺,问他有没有意思。”
看雪松走了,元氏继续对谢千羽道:“如今,梁妈妈身受重伤,定然是管不了事情了,牡丹园的管事之位你准备如何?”
谢千羽道:“这位子本是白灵最合适,只是我日常里离不开她。青楠收梁妈妈衣钵,待梁妈妈身子稳定些,便叫她接任梁妈妈的位子。梁妈妈经过这一劫,身子定然与之前无法相比,便好好将养着吧。”别的不说,梁妈妈的腿,今后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元氏叹了口气,道:“我今早去瞧她,眼窝深陷,却全身浮肿,私下里问了一下晚桐,说腿和手都废了。她的孩子早就死了,也没有什么亲人,待她伤口好些了,你便给她买一处院子,多分几人与她,叫她好好养着吧。”
谢千羽点头道:“牡丹园人不少,火狐狸那里也有些可用的,到时候便分去些。”
元氏叹了口气,盯着茶杯,出了神。周嬷嬷是她的奶娘,如何不伤心呢?
谢千羽看她难过的样子,问道:“如今凌霄园没了三个人,如何补缺?紫荆和玉兰的缺,可从麒麟卫里提,可周嬷嬷那里……”
元氏抬眸看着女儿关切的眸子,继续叹息道:“昨日你外祖母稍信来,说是遣身边的一个嬷嬷来帮我,今日就叫人来。羽姐儿,周嬷嬷的事情就是个警钟,打今日起,你和晟哥儿身边也该多培养几个能管事的,咱们就算不是防着这种事,即便这些管事嬷嬷年老,放出去之时,也能有个顶替的。”这些日子没有周嬷嬷,她万事都不顺利,没法子了,这才从娘家要了一个管事的来。
谢千羽点头道:“我身边还好些,青楠、白灵、曼娘都是可以管事的。如今早桉晚桐几个也都磨练出来了。”
元氏摇头道:“人还是不够,多多培养些机灵的、沉稳的,到了康王府才不吃亏。”
谢千羽道:“母亲说的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这些日子,康王府那里会送几个人来,是康二爷的人。我让他们先学会了康王府的规矩,这样也方便行事些。”说是学规矩,其实是让到时候陪嫁的那些人了解康王府的一应情况。比如,那个院子住着谁?亲信的又是谁?
元氏自然知道所谓的“规矩”说的是什么,点头道:“如此甚好。”女儿比自己想得周到,如果当时自己早早知道谢府这些破事,只怕不会走到今日这般没有后路的境况。
谢千羽看母亲的样子,知道又勾她想起了往事,便转了话头,道:“我听说,京兆尹昨日又去找世子妃问话了?”
元氏道:“我叫人在京城散布了些话,京兆尹瞧着事情发酵起来了,便加紧去问了问话,之后就进宫去了。”
谢千羽道:“恭亲王毕竟是皇家人,说白了,谢荣是皇帝的侄媳妇,袁天正想要软禁或者拘谨,都是要和皇帝打过招呼的。不知,皇帝的意思是?”
元氏道:“袁天正出宫之后,直接回了京兆尹府,传唤了几个死者家属,又问了一遍案件,之后,也来了一趟谢府,还问了问我。他走时候留下话来,说是明日还会来问问你和晟哥儿。”
谢千羽点头道:“本准备明日去趟护国公府的,既然如此,我便在府里等着袁大人吧。”
元氏道:“你外祖母那边有我就成了。”
雪松从外面进来,行礼道:“夫人,有一位自称姓夏的嬷嬷求见。”
元氏喜道:“快请。”
夏嬷嬷一身藏蓝色常服,脚上穿了一双千层底绣荷花的单鞋,头上插了一支镶嵌蓝宝的银钗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眉梢都显得十分精炼。她身后还跟着一位穿淡黄色衣裙的女子,年龄不过十六七的样子。
夏嬷嬷跪下磕头行礼道:“老奴夏莲携孙女兰舟,见过夫人。”
元氏忙起身,将夏嬷嬷扶起来,笑着道:“可把你盼来了。”
夏嬷嬷薄薄的嘴唇抖了抖,像是强忍着哭意,道:“夫人,老主子叫我来伺候你。这是我的孙女兰舟。”
那女孩长得十分普通,却带着一股子坚毅的神采,此刻行礼道:“奴婢兰舟见过夫人。”
元氏看着那女孩,点头道:“夏嬷嬷孙女儿都这样大了?”她们之前在护国公府见过,小时候,夏嬷嬷还抱过元氏的。
夏嬷嬷含泪点头道:“十几年过去了,夫人似乎更瘦了。”
元氏忍了哭意,转身介绍谢千羽道:“这是我的女儿,羽姐儿。”又对谢千羽道:“羽姐儿,这是夏嬷嬷,十几年前元家落难,正是夏嬷嬷一家散尽家财才能让你外祖一家安全到达北境的。”那时候元家被抄家,夏嬷嬷卖了土地和宅子,又命儿子将银子悄悄塞给那些官差,这才保得元齐和许氏一路没有人欺辱。
谢千羽上前,给夏嬷嬷行了一个晚辈礼,道:“既然是元家的恩人,便是我谢千羽的恩人。夏嬷嬷,多谢了。”
夏嬷嬷忙给谢千羽行礼,道:“我的羽姐儿,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大的礼?那些小银钱老主人早就赏还我了十倍不止,哪里还能再受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