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惊,此事若是交给二皇子,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吗?忙劝阻道:“皇上,外间传闻,二皇子与太子不和睦,若是让二皇子来查此事,不论结果如何,一定会让人以为不是事实。”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想想也有道理,于是自言自语道:“五皇子风采风流,可只喜欢舞文弄墨,定然是弄不明白这种杀人案的。六皇子只知道游山玩水,也是个不成器的。剩下的几个皇子都年幼……”这种事情,只能是皇子去查,否则交给谁,也没有人服气的,毕竟谁敢开罪太子这个未来的皇帝?
皇后脑子里也在疯狂搜索,找了半晌,道:“本来,康王世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事情出在谢家,他又是谢家的女婿……”
皇帝想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对常木山道:“叫三皇子。”
皇后眼睛也是一亮,是呀,三皇子多年都在外领兵,不管朝局。他的生母费嫔也是个万事不操心的性子,从来不争宠的。三皇子好,这个人选合适,一来不敢得罪太子,二来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三皇子赵沐今年二十一岁了,因为一直领兵的缘故,到现在都没有娶妻。与另外几个皇子不同,赵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不太像是皇子。此刻,他龙行虎步,进入上书房,跪在地上行礼道:“儿臣赵沐,见过父皇。”
皇帝从前很少见这个儿子,这孩子有些心眼直,也不太会说一些好听的,每次见面就这么规规矩矩,本本正正十分无趣。他们父子之间没有一点温存,倒像是没有血缘的君臣一般。但是,此刻的皇帝看着这个平日里不喜欢的儿子却十分的顺眼,和颜悦色道:“起来吧。你这几日刚刚回京,本应该让你歇歇,可无奈,你大哥给朕捅了娄子,你是皇子,又向来刚正,此事非你不可。去帮着查一查,谢家老太君和谢四爷的死到底什么回事。待查清楚了,这京城外的流言也就熄灭了。”
三皇子赵沐刀砍斧劈一般刚毅棱角的脸抬起来,躬身道:“儿臣遵旨。”这是个烫手山芋,办好了说不准得罪了哪个兄弟,办不好,不但得罪兄弟,更是得罪皇帝。可赵沐似乎并不在意,面无表情地接下了这山芋。
皇帝对于没有人情味的儿子有些无奈,想了想,又嘱咐道:“若是有要用人手的时候,就去与京兆尹借。”
赵沐躬身应是,退了出来。
皇帝看着丰神俊朗的三儿子走了,白了太子一眼,没好气道:“滚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太子早就跪麻了,此刻听了皇帝的话,如听天籁,忙颤颤巍巍站起身,行礼退了出去。他贴身的小厮见他出来,忙迎上来,正要开口,却被太子一脚踢在屁股上,道:“还不扶着爷?”
太子本就站不稳,此刻更加站不稳了。
小厮忙扶着太子一瘸一拐往太子府而去。太子坐在銮驾上,恨恨地砸了坐垫,道:“谢香巧你个贱女人,给爷找了这么大的麻烦!看我不弄死你。”
这边,三皇子办事十分利落,直接带兵围住了谢香巧被关押的百兰园。当他带着兵出现在谢香巧面前的时候,那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杀气活活将谢香巧吓到了,都没有怎么用刑,就一五一十全招了。
三皇子拿着口供,与谢征等人商议良久,最后与谢征一起进宫去复命。谢香巧的身份特别,既是谢家出嫁女,又是皇家的侧妃,此事一旦捅出去,只怕对两家都不好。于是,皇帝最终还是同意,谢香巧悄悄处死。对外便称以痛失祖母,伤心生病,郁郁而终了。看着可怜兮兮的谢征,皇帝叹了口气,下令谢明晟丁忧一个月之后,返回朝堂。
谢征本是想让皇帝多给些好处才散播谣言,没成想,什么也没有得到,只是儿子能少丁忧几年。可无奈,谢香巧是与谢千羽斗法才让老太君受了无妄之灾,与人家皇家没有啥关系,只好打落牙齿混血吞,低头应承下来。
这件大案居然以这样狗血的情况结尾,是出人意料的。唯一的好处,就是三皇子正式开始承办事情,虽然,这事情小得不能再小了,可皇帝总算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儿子了。而且,这个儿子除了打仗,竟然还会做别的。
第二日,钦天监给谢瑾算好了停灵的时间,也是二十一日,也就是说,谢瑾与秦氏同一天出殡。而梁妈妈那里也找了老道,算了时辰,是四七二十八日。
这日,康王夫妇带着儿女一起过来吊唁,上过香之后,康王拒绝了主坐,而是坐在了客座上,接过丫鬟地上的茶水,也是一阵哀叹。“犹记得上次见太夫人,还是在宫里的宴会,算一算,也有十多年了。”秦氏这些年一直跟着老太爷在任上,很少回来。上次府中大事是老太爷去世,只是那时候京城瘟疫,朝堂明令禁止所有婚丧嫁娶一律从简,所以谢家并没有广而告之,就匆匆下葬了。所以,康王府并没有个人来看过。
谢征点头道:“王爷军务繁忙,家母又是内宅,相见自然会少些。”
云氏喝了一口极品的太平猴魁,眸子微微眯了眯,道:“老太君慈祥善良,这样大的场面才配得上她。”
元氏眉梢一挑,道:“侯爷说万事从简,便也没有铺张开,不管如何,总是要紧着老太君一品诰命的品阶办理才是。”前几日在白泽园那场闹剧她自然是听说了,现在云氏又不阴不阳说这个,显然不是什么好话,是觉得谢家的这场葬礼办得场面十分大。
云氏被噎,也不显露,安安生生喝茶。她的确没有办理过这样大的场面,看着现场倒是有条不紊的,可一日之间谢府死了三人,其中还有两个是主子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她又不是聋子。虽然此事与她无关,可看个笑话总是可以的。“这茶是极品的太平猴魁吧?是进贡的?”拿贡茶来招待客人,这谢家是银子多的没处花了吗?
元氏轻笑道:“是极品的太平猴魁,现在不过三月,新茶还没有下来,这是去年的陈茶,王妃可还喝的惯?”
云氏点点头,笑道:“难得的好茶。”
康王撇了妻子一眼,硬生生又将话题扯回来,对谢征道:“府中的事情,我听说了,亲家要节哀呀。”
谢征忙拱拱手,道:“多谢王爷。”
此时,云馨儿从外间进来,行礼之后,对元氏道:“棺椁到了,是否开始入棺?”
自秦氏病后,棺椁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在庄子上,这时候才拉过来。
元氏站起身,微微行礼道:“王爷慢坐。”说着就要出去。
康王站起身来,道:“不给亲家添麻烦了,府中军务繁忙,我们这便回去。亲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招呼。”
康王走后,元氏对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千羽道:“放手去做,不过是一个没有后台的人罢了,况且还不是你的正经婆母。”
谢千羽点头道:“知道了。”
秦氏入了棺材,又放了一些陪葬,便合上棺材盖子。盖子上又盖了一层得道高僧写的诵经布,众孝子贤孙磕头之后,烧香举哀。
如此过了头七,谢千羽和谢潜璃就回去各自府上,只白日过来,晚上便回去。
这日,谢千羽刚刚回到白泽园,却看到王乐宣有些心神不定地等在里面,见她回来,便迎上来,那样子像是有话要说。
谢千羽便打发了宇文信自己回去白泽楼去,她则是引着王乐宣去了小花厅,坐下来,听王乐宣的话。
王乐宣道:“今日王妃给了我一桩差事,说是本来是要交给你去做的,可你娘家出了事情,便交给我来做了。”说着,便将翠蝶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云氏迟迟等不到谢千羽,只好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了王乐宣。“羽娘,这如何是好?”
谢千羽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接过曼娘递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道:“一边是前方的战事,一方是府中的下人,都是不可寒心的人。”顿了顿,问:“你可查过当时到底是这位被打蒙了的翠蝶推了那贾七,还是贾七自己死的?”
王乐宣眨眨眼,道:“都说是翠蝶杀了贾七呀。”
谢千羽道:“你可提审一下翠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她那两个孩子,大的那个不是都十一了吗?也该懂事了。有了孩子作证,便万事好办了。”
王乐宣问:“若是孩子证明是翠蝶杀了贾七呢?”
谢千羽缓缓道:“他不会这么说的,因为,一旦这么说了,他母亲就难逃一死。这后果,你要好好与孩子讲一讲。”
王乐宣眸子一亮,是呀,只要当场的孩子作证是那贾七自己撞死的,翠蝶不但不是凶手,而且还是个苦主,如此就好办了。她乐呵呵拍了拍谢千羽的肩膀,道:“母亲说,有了难题便来找你,看来是说对了。你是真的有办法,这么难解的题都解开了。若是王妃知道之后,岂不是气得鼻子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