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花嬷嬷做了云家的奴仆,齐默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她的地址,找了过来。她看他瘸了一条腿,十分可怜,又想到当初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是有些感情,于是收留了他。他也曾暗示她,可以娶了她,可她觉得自己再如何也不能嫁给一个瘸子,一直没有同意。
如今看来,只怕齐默也不是真心想要娶自己的。他恨她。
花嬷嬷无力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冰冷到麻木,心也似乎麻木了。她不知为何自己会走到今日众叛亲离的地步。
影卫将齐默送出大门,门口有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齐默想都没有想,就上了马车。这马车会带着他去运河的码头,他会被看押着一路送去东瀛。他抱着上午那青年给花嬷嬷的包袱,这里面的金银足够他在东瀛好好生活一辈子了。
……
内卫府大牢。
谢安和就着昏暗的油灯,看着手里一支质地十分上乘的竹节玉钗。巡逻内卫的脚步声走近,她立马收起玉钗,装作像是在看袖口被老鼠咬的破洞。
巡逻的内卫瞧了她一眼,未发现任何不妥,便路过此牢门,继续往里面去了。
谢安和算着巡逻的内卫还得一盏茶的时间才回来,便又拿出那支墨绿色的玉钗来,仔细端详。这是今日一个不认识的内卫悄悄丢给给她的,说是有贵人要救她出去,这玉佩就是取信于她的信物,随着的还有一封信。那封信是她的手帕交罗氏写的,信中告诉她,二皇子会来救她,要她到时候配合一下。
她也端详这玉钗很久了,能看出来质地上乘,做工考究,且是个古物,非凡品。这是还在闺中的时候,她送给罗氏的,玉钗头上刻着的“安”字正是罗氏的小名。当时她还开玩笑说,他们两个的小名都有一个“安”字,可见是上天注定的好友无疑了。只是,后来,她们两个都遭逢大变,心性也都变化了,那年少时候的友谊变得清脆易碎起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如今身陷囹圄,竟然只有这个她防备了二十多年的年少好友来解救她。若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也为罗氏能在京城大清洗中存活下来而高兴。只是,不知道罗氏是用了什么来与二皇子谈条件救自己的。是那五千人的军队吗?她咬了咬牙,也罢,就算是让她带领五千人,投身报效二皇子也没什么,只要能活着出去,她就能东山再起。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罗氏。
期盼中的解救终于来了。
这日夜里,一声清脆响声传来,谢安和一愣,随即发现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不由得忙左顾右盼,见并没有巡查之人,这才紧紧按着胸口,盯着地面。
又是一声轻响,这次她听清了,这是金属碰撞青砖的声音!
几下响动之后,地面几根枯草之下的一块青砖微微动了一下。谢安和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快停下了。她想过无数被解救的办法,可唯独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挖地道来解救自己的!
一块青砖被挪走,第二块被挪走,第三块……
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脑袋出现在缺口处,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个“土耗子”一般。“土耗子”朝着她招招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快来。”
谢安和左右看了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下定决心,在“土耗子”的帮助下,钻进那地洞里。
谢安和忍着身上刑伤的疼痛,在只容纳一人的洞里爬着,不知爬了多久,才算是看到了星光。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院落,院子空地上停着一个驴拉着的板车,车上有两个大桶,远远就能闻到那桶发出的馊臭味。
“土耗子”的手指在桶身上扣了一下,打开了一扇小门,招呼谢安和钻进去。原来这桶是有夹层的,上层放着掩人耳目的泔水,下层却是空的,可藏人。
谢安和考虑一下,便一下子钻了进去。空间狭小,她只能蜷缩着身子。小门被“土耗子”关上了,狭小的空间里漆黑一片。
一阵晃动,板车开始行走。
谢安和在难闻的气味和黑暗的光线中暗暗思量,若是跟着他们去了二皇子的势力范围,只怕她会被二皇子挟持做事。不如逃走了,带着自己的势力,到时候便是合作关系,而不是目前这样被动的局面。可回忆刚刚那拉车的人,是个精壮的汉子,看他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想必也是个内家功夫的高手,只怕不好逃离。
忽然,马车停下了。
“什么人?”十分官方的问话。
“官大爷,小的是倒运泔水的。”
“你是哪家铺子的?”
“官大爷,小的是城南全食楼的打杂,这不是赶着天亮前送泔水到城门口,好赶着城门开的时候,快些把泔水送去村子里嘛。”
“泔水车是要在城门开的时候就立马都送出城去。可你这是不是也太早了些?这才丑时三刻。你这车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们得检查一下。”
“不早呀,我们全食楼的泔水一向是这个时候送的呀……这样,我们全食楼请官大爷们喝茶。”说着,赶车人送上一些铜钱。
“嘿嘿,算你们懂事……”
谢安和听着外面扯皮,悄悄打开小门瞧了一眼,不由得心中一喜。这是一个岔路口,而且,离马车不远就有一堆杂物,编筐草席子堆了一堆。她伸出头来,谨慎看了一眼,那边只有两个官兵,而且关注力都不在这桶上,那赶车的人后背对着她,也看不到这边的情况。她虽然受伤,可到底是武学的高手,悄无声息地下了车,又将那桶的小门关上,以免赶车人过早发现自己。之后便一个闪身,藏在了编筐之后,掩藏了身形。
那边三人终于扯皮完了,赶车人拉着车缓缓走了。两个官兵有些嫌弃手里的铜板,似乎觉得太少了,之后便埋怨着走入一旁的胡同巡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