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立在一侧,晋国夫人面要是福禄富贵俱全的命格,怎会病得这样做?他再细瞧,眯了眯眼,将手拢在衣袖里,缺了一魄,这是魂魄承受不住,再不寻全魂魄就会魂飞魄散丢命去。
冯昭轻声道:“晚儿,不要为难太医,我的病,我知道。”她伸出手来,“陛下,陛下,臣妇临死还能见你,此生无憾了……”
皇帝坐到榻前,看到这般虚弱的她,立时五味陈杂。
“素雪,把我给皇帝预备的礼物取来。”
素雪应声,不多时捧来一卷画轴,“这是我为陛下写的《劝君赋》,臣妇希望我离世之后,陛下能做有为明君。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在这看似清明太平的大周,还有太多的不公、黑暗。”
“陛下,通政卫的权力太大了,他们素来只与陛下禀报于他们无害,于旁人无益的大事,要事,遮蔽了陛下的眼睛、耳朵。这十七大案,其实每一桩,他们都能一早发现。
陛下一定要引以为戒,陛下可将通政卫一分为二,互不制衡、牵制,明可改称为明镜司,归御史台所辖,设掌司一人,掌司之下再设掌旗,正大光明地在各省设置明镜使一职,各省明镜使可由一名御史担任,将其耳目放入各地,用以监督官员品性,百姓疾苦。
通政卫内,身兼两种身份的人,继续留守通政卫,用来做陛下的暗刀,你不方便放在明面的事,交予他们去做。”
皇帝早知通政卫有些不妥,现在才知道,原来可以这样做,晋国夫人当真忧思忧民忧君,这是替他解决了一个难题。
往后,这些人再不能胡作非为,互为监督。
皇帝脑海里豁然开朗,他握紧了冯昭的手,“夫人为朕忧心了。”
“陛下原为明君,却受人蒙蔽,明镜司用来清除世间不公、一切污晦,用好了,可警醒世人。十七大案,臣妇估计,是通政卫内出现了内乱分歧,那些拦在半路的百姓,是受了通政卫正义之人指点而来。
陛下想尽快结案,非用这批正义通政卫官员不可,唯有用他们的眼线、消息网才能尽快查实案情真相。
臣妇曾想,若臣妇是男儿,若得上天厚爱,亦做过大义凛然、一身正气,坦坦荡荡的御史,替陛下清扫世间冤屈、不公……”
冯昭突地呼吸急促,她抓紧了皇帝的手。
杨玲珑忙道:“陛下,夫人病重以来,日日时时挂念的都是陛下,亦是那些冤案,说陛下受人蒙蔽,替那些人担了骂名,为您承受的不公感到义愤,一日也不得安宁……”
晋国夫人竟一直在担心他。
皇帝心下更是感动。
冯晚唤了声“长姐”,又去拽太医,“你快给我长姐看,快给她看!”
李太医又诊了一次,还是摇头,“县主,夫人的病,我等无能为力。请陛下恕罪,臣等告退!”
不能再待了,万一夫人死了,还说他们无能,赶紧开溜。
李太医一出去,另一太医亦相随而去。
陆妈妈走近榻前,低声道:“夫人,三大管事到了。”
“请他们进来。”
三人进来,齐跪地上。
冯昭轻声道:“我若去了,嫡长房所有家业,田庄、店铺的处理,就按禄国夫人遗训处置,散归天下百姓。”
“夫人……”鲁先生抬头望了一眼,呼得悲怆不已,眼泪更是化成了泉涌,如断线珠子一般。
冯昭又道:“你们的去路,我已经安排好了,三位先生不必为前路忧心。当好值,你们的将来不会差。”
她阖上了双眸。
杨玲珑道:“三位先生回去吧。”
三人对着冯昭叩了三个头,抹泪离去。
冯昭问道:“高进来了吗?”
“夫人,还没这么快。”
冯昭道:“你们都退下罢,我想单独与陛下说说话……”她得上催泪弹了,成不成就在此一举。
皇帝与高总管示意,一时间,内室里空无一人。
“陛下,臣妇喜欢你……”
皇帝愣了又愣,快速地握住了冯昭的手,“昭儿,朕亦喜欢你,为什么你就病这么重了,啊?”
她抬起手来,轻柔地抚摸着皇帝的脸颊,悠悠轻诵着唐诗,那一字一句,字字击中皇帝的心坎:“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缠。春蚕到死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原来这才华独步天下的奇女子,竟是倾心爱暮他之人,皇帝想到刚明晓彼此心意,就要天人永隔,那眼泪再也控抑不住,翻滚而下。
“朕不会让你死的,朕不让你死……”
“晓镜但愁云鬓乞讨,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你别诵了,朕的心好痛,好痛,这一生再没这么无助、恐惧过,昭儿啊,朕的昭儿……”皇帝抱住她的手,将手放在额头,哭得一抽一缩。
哇靠,念诗而已,跟真的一样。
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陛下,我祖母所愿乃是为女子争取一个机会,从小到大,她都告诉我,她说要是女子亦能当官就好了。陛下,我要死了,你封我做女御史好不好?有了这个,我到了地下,看到祖母,就能对她说:祖母啊,你的心愿成了,我当女官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落泪,那晶莹的泪滴落在脸上,却淌到了皇帝的心底。
皇帝心疼得无以复加,对着外头连声大呼:“高总管,火速入宫拟旨,封晋国夫人冯昭为正三品御史大夫,去,你快去,要是晚了,朕砍了你的脑袋。”
最近皇帝很喜欢用砍人脑袋要胁人。
高总管应了一声,出得宁心堂,带上两名御林军飞奔而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皇帝只觉心痛到寸寸成灰,已大失分寸,一把抱住冯昭,她是因为思念他才病成这般,他以为他新入宫的美人才是最宠爱的,“昭儿,朕没有变心,朕没有抛弃你,朕没有,你真的误会朕了,朕……”
“你傻啊,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一早告诉朕,朕怎会不知你的心意,昭儿,我们误了……”
我念了几句诗而已,你呼天抢地,痛断肝肠所为哪般啊。
对了,这就是写一个女子遇上薄幸郎,即便被抛弃,也爱得无怨无悔。
皇帝以为是因为他新纳美人的事让她以为,他从来不曾欢喜过她。
没声音了!
皇帝看着怀里的人,当即大喝:“来人,来人,快救晋国夫人,快救人!”
杨玲珑几个不知该悲该喜,小师叔真厉害,诵几首诗,就能将皇帝哭得像个孩子,就跟亲娘要没了一般,哦,没想到,当今皇帝原来是这样的,实在是有趣。
冯昭则在想,这皇帝原来是个多情种,骨子里喜欢才女,表面再是正经不过,却喜欢不正经,老娘为了当官,可真是没底限了,连皇帝都给利用了。
曹素雪进了内室,抓住冯昭,当即取了几根银针,装模作样的扎穴,“陛下,夫人她……”
皇帝道:“你能救她不?你若能救她,朕封你做一等郡主。”
曹素雪低着头。
皇帝觉得她是没这能耐。
她坐在榻前捻针,取针,冯昭还是装昏死。
皇帝一把推开曹素雪,紧紧地抱住冯昭,“昭儿,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朕什么都依你,都依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啊,上天为什么这样对朕,朕这一生终于觅到最爱的人,可最后,你们却要将她夺走,啊——为什么啊,昭儿啊……”
高进来到宁心堂,立有丫头引他进去,一进去就见皇帝抱着昏迷的冯昭,这一回冯昭是真累了,皇帝厉声道:“滚!谁也别来打扰朕和昭儿!”
高进吓得退了出来。
冯晚见高进被赶出来,抹了一把泪,长姐是为了她,再要见高进的,她冲进内室,“陛下,你为什么要放开我长姐,你放开她……”
曹素雪走近,低声对冯昭道:“夫人,夫人,你之前不是念着高进公子,他来了,夫人……”
她看冯昭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曹素雪会意,又取了银针,“陛下,奴婢不能让夫人留下遗憾,奴婢只能用银针刺激她苏醒,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听他说能唤醒冯昭,放下了冯昭。
高进今儿似乎、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宫中传言,说皇帝喜欢晋国夫人,今儿一见不像是传言啊,夫人昏厥了,皇帝抱着她不撒手。
曹素扎了几针后,冯昭悠悠醒转,“夫人,高进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高进迈入内室。
冯晚跪在榻前,“长姐,高进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告诉他吧?”
高进只当是交代后事。
冯昭轻声道:“高进,我知你爱慕者众,因我之故,不想唯一的妹妹嫁给这样的男人。多情总被无情伤,最是多情人,亦是无情郎。晚儿说,她此生唯愿嫁你一人,我劝不了她。你能否答应,你之一生唯她一妻?”
皇帝觉得,冯昭这一句“多情总被无情伤,最是多情人,亦是无情郎。”是说他,他的多情深深地伤害了她,他一个又一个的喜欢,她误会了他的情意,也至一错再错,现下走到如今地步。
“春蚕到死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没有切身的体会,何来如此令人心碎的诗句。
皇帝的心揪成了一团。
“进哥,你怎么不说话,我长姐就快走了,她最不放心我,你连这小小的心愿都不能答应。进哥……”冯晚在声声哀求。
高进犹豫挣扎,君子一言,四马难追,他还想娶寿春郡主,想给她同样的妻位,唯冯晚一妻,他做不到,猛然抬头,便见皇帝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心肝一颤,答道:“晋国夫人,我答应你了,我高进一生唯冯晚一妻。”
妻子只她一个,但是贵妾、良妾、婢妾可以有很多,他这般优秀,怎么可能只守她一生。
“如此,我将晚儿交给你了。”
她将高进的手与冯晚的放到一走。
高晚虽面上哭,心头的石头落地,果然,真心疼她的是长姐,如果那天她不和长姐闹,是不是她的病就不会这么严重。
皇帝走了过来,用眼神示意,高进拉了冯晚,逃跑一般地出了内室,这下完了,皇帝也知道他对晋国夫人的承诺,一生只能唯冯晚一个妻子。
“昭儿,昭儿……”
外头,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竟是高总管取了圣旨,直接骑马过来了,他跳下马车,一路急驰,“启禀陛下,破例封晋国夫人为三品御史的圣旨来了。”
“昭儿,你当女官了,你能与你祖母交代了,你完成她的心愿了。”皇帝示意了一下,高总管提高嗓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晋国夫人冯昭忧国忧民,受万民爱戴,敢于正义直言,今特封三品御史,监督百官言行……”
二房、三房的人听说冯昭不行了,亦是蜂涌往晋国府而来,刚进二门,就听到一道封赏冯昭为御史的圣旨,冯崇文识得这是高总管的声音。
而此刻,冯昭一激动,我真的当女官了,正三品御史。
然,还没笑出来,她就昏死过去了。
这次是真的昏,因为高兴的。
皇帝搂紧了冯昭,“昭儿,昭儿啊——朕的昭儿!朕的宝鉴,朕的宝鉴——”
高总管愣愣地看着皇帝,仿若民间寻常死去爱妻的男儿,他颤微微地伸出手,冯昭这病症古怪,一旦昏厥,连呼吸都不亦察觉。
高总管脱口而出:“晋国夫人殡天啦!”
他完全已经忘了,这是在外头,还以为是皇宫呢。
“晋国夫人殡天啦!”
杨玲珑四人怔了又怔,小师叔不是说是假的,怎么真死了?
她疯狂跑进,却被千斤抢先,她伸手在鼻息上一探,“小师叔!你怎么就真去了!小师叔,你是个骗子,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真死了!”
众人一脸蒙,这都叫什么话,死人还有真有假?
冯晚进来,趴在榻上痛得撕心裂肺,“长姐,长姐——长姐——”
杨玲珑将手探了一探,“真……真的咽气了——”身子一摇,重重坐在地上,一时间所有人五味陈杂。
千斤哭得捶胸顿足,哭得凶了,“我要杀了八公主,要不是她气昏了夫人,夫人还不会死,我杀了她!”
她在这儿一通吼叫,点醒了皇帝,他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人,“高总管,传朕旨意,崔德妃冷酷无情,挑唆八公主对重症之人恶言相向,毫无半分怜悯之心,其歹毒心肠不输崔峻!威远候府即刻查抄,府中上下尽数打入天牢,不得有违圣令!拒不受捕者,格杀勿论!”
千斤听到这儿,大声叫嚷着:“这有什么用?这有什么用?小师叔夫人没了,你是不是男人,小师叔对你那么好,为你忧国忧民,还天天担心你,你为什么不保护她,你不是皇帝?”
千斤说的是,她的小师叔是好人,皇帝、当官的都该保护好人。
而皇帝,则以为她说的是,他身为男人,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女人。
即便这不是他的女人,但他亦应保护!
千斤原就无甚心眼,此刻发现冯昭真死了,又伤心又难受,用手扯皇帝,“你放开小师叔,你放心她!她不让你抱,不让你抱,她都死了,你抱她做什么?她是为你死的,要不是为了你的江山,为了让你做明君,她就不会病得这么重,你不配抱她,你快放开她……”
其他人这样推攘皇帝,还真不敢,可谁让这人是是缺心眼的千斤。
冯崇文、冯崇礼进了内室,看到的便是千斤正推皇帝,而皇帝被她推得摇摇晃晃也不撒手。
高总管怒了:“大胆!你再推陛下试试?”
“我为什么不能推他,我小师叔夫人是为他而死,他赔我小师叔,他赔我小师叔!呜呜,他是坏人,他害死小师叔……”
皇帝对着千斤,怒目圆瞪:“滚!所有人都滚!不要打扰朕和晋国夫人,都滚——”
高总管对屋里的众人使了眼色,皇帝很悲伤,他是皇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哭得伤心,从来不曾这样失态过。
所有人退出了屋子,皇帝静静地抱着冯昭,现在的她不动了,他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昭儿,没有你,朕做明君有什么意思,朕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情,遇到了你,朕懂了。朕真的懂了……”
冯崇礼与冯崇文交换眼神。
“族长,陛下这样抱着晋国夫人不妥吧?这人都……”
陆妈妈此刻走近孟氏,哭着禀道:“夫人生前的意思,是要婉华县主如期嫁入高府,夫人说她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
孟氏问道:“她的嫁妆、陪房、陪嫁都安排好了?”
“夫人早就安排好了,多少田庄、多少店铺,又多少陪房、陪嫁,这几日精神好些时,还令人整理嫁妆,令她的师侄们登记造册。”
“既然一切都预备好了,就照她遗愿,送县主出阁。前头的灵堂也该搭起来了!”
冯昭没了,他是冯家宗妇,必须得挑起这重任。
冯家真正的嫡长房,这一次就没人了。
不是说她是冯家明月,为什么就死了。
高进现在看到冯家来了这么多人,宁心堂有人,宁心堂外头还有,整个御花园都站满了冯家的人。
冯昭此刻第一次看到了魂魄离体,她站在榻前,皇帝抱着她,她好奇地看着案上摆放的圣旨,第一次觉得圣旨上的字句很美,她当女御使,只是这不是她想的啊,怎么真死了,还魂魄离体。
她看着圣旨,冯崇文进来,有人结起了帘子,“陛下,你放下晋国夫人罢,冯家得为她摆设灵堂……”
“朕不放,她是朕最爱的人,朕现在才明白自己的真心,从她闯金峦殿开始,朕就喜欢上她了,她能为朕去做任何事?是朕伤了她的心,是朕负了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皇帝沉吟着这诗,“昭儿,你怪得对,是朕伤你,亦是朕负你,朕太多情了,朕的多情太伤人……”
冯昭不再飘时,发现落在安乐伯府的荷潭里,她游在水里,远处有一个球,球里有许多影子,她居然会看见有故事的影球。
她不由自己地被吸引,慢慢地靠近,随后似听到一声“砰”音,沉陷在昏睡之中。
亦不知过了多久,就像在做梦一般,她听到一阵议论声。
“晋国夫人这么快就死了?”
“谁说不是,一代奇女子被八公主给气死了。”
“八公主太刁蛮任性了,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晋国夫人有病,她还往上撞,这下把人给气死了。”
“唉,陛下抱着晋国夫人不撒手,谁劝也没用。”
“以前还当宫里的传言是假的,唉,谁能想到呢,陛下是真的喜欢晋国夫人。”
“陛下都三天三夜不曾合过眼,不吃不喝,就那样抱着晋国夫人,连地方也不愿意挪。”
“唉,宫里的太后都惊动了,昨儿去晋国府怒斥、大骂。陛下就像没听见一样,谁说也不管用。”
“在皇城的冯氏族人全聚在晋国府。”
“冯家嫡长房富可倾国,可有不少百年老字号铺子呢。”
“唉,现在晋国夫人去了,冯家的人可乐了,怕是每房人都能分不少。”
有人大叫一声:“世外神仙玉虚子现身了!”
“玉虚子,那不是百年前给萧氏皇族批运的那位神仙?”
“正是呢,听说这会儿已经进了晋国府。”
有人飞奔而去。
晋国府外头,聚了不少好奇的百姓,想观玉虚子的神仙风华,瞧见过的人说得活灵活现:玉虚子仙人一袭素白长袍,头戴白玉冠,手捧拂尘,脚踏穿云靴,他是从天上飞下来,谪仙之姿,头发素白,生着一对白眉毛,眼睛熠熠有神,神彩斐然,手捧一根拂尘。拂尘一挥,能化成长桥,他踏着长桥进了晋国府。
玉虚子似认得宁心堂,径直迈入其间,冯氏族人们退避两侧。
冯崇文近来愁得头发掉了一大把,一是担心族人因争夺冯家嫡长房家业生出争斗之心,二是担心陛下沉陷在冯昭的死中难以振作。
三天了,陛下抱着冯昭不撒手,谁若扳开他的手,他就会大声呼喝,一双眼睛赤红若血。
玉虚子在众目睽睽下进了内室,“陛下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