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皇一喜,大笔一挥,“封北原王嫡女冰泠月为圣公主,赐圣公主府。”
她助冰药参夫妇是实,只不知道是如何襄助的。
冯昭出来后,继续整理笔记,回味着如何辩别各族血脉的气息。
山长将好消息告诉了冯昭,因她闭关,山长代接圣皇旨意,领下了圣公主的袍服、头冠与仙印。
他告诉她说:下个月,她得传授上古符术。
冯昭想回家探探北原王后、王世子等人。
使出缩地成尺术,待到北原王城时,天色已暗。
北原王后曾说要来陪她,可这一次过了一年,也不见人,她是不介意的,总觉得不安。
她用神识扫视,王府感觉不到母亲的气息,就连大哥、大嫂与元团的气息也没有。她心下一沉,再静静扫视,发现水晶宫里传出陌生的气息。
她落到水晶宫,凝眸望去,却见大殿之上,一个雪白锦袍的美妇人与一只同样雪白服的龙少年正与北原王坐在一处用饭,而一边有人奏乐、歌舞。
冯昭踏入水晶宫,轻哼一声:“父亲,水晶宫是我给母亲的生辰礼物,是她宫殿,别把那些香的、臭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弄到这儿来。”
龙姬夫人见到半大的少女,立时就知道她是谁?轻呼一声,“公主,你怎能这样说,你都不知道,你娘干出什么丢人的事……”
“我娘是嫡室,是我父亲结发元配,几时轮到你说嘴。”冯昭愤愤盯着北原王,“我娘呢?这是她寝宫,她不在,你就带着他们住我娘的寝宫,这是哪家的道理?”
宫殿上有用刀剑凿过的痕迹,定是有人想取上头的冰精、火精与金精,却无法凿开上头覆裹的玄冰。
北原王道:“你娘、你大哥一家被关起来。”
冯昭心下一惊,“几时的事?”
冰泠龙想接话,可他瞧得出冯昭对他们敌意颇重。
“你走后不久。”
“你为何关我娘?连大哥一家也关,元团才多大,你关他?”
他是男子,即便是冰雪大陆的修士,可她接受不了背叛。
冯昭指着龙姬夫人母子,“是为他们母子?父亲,如果他的血脉不是妖族更多,是不是你要扶他为世子?这些年,你宠妾灭妻,早前是鸾姬,后来是他们。”
北原王很恼,有些事,他不想告诉女儿。
如果女儿不是满级仙缘,他会连她也一起关。
北原王后自己做错事,凭什么不能罚?
“后宅争斗是不见烟硝烟的战场,你今日将我娘和大哥一家放出来!”
她花了那么多心力,再治好母亲因付出半数精血留下的暗伤。
还不待她全部将养好,父亲便将她关起来。
“泠月,要不是为你,我早将她休了。”
北原王大吼。
声音很大,冯昭凝视着他,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似笑非笑,“你休我娘?要不是为我和大哥,你以为我娘会嫁给你多情又花心的人,你除了北原王的身份,你还有什么?”
“住嘴,我是你爹!”
“你是我爹,在我流落山野,受尽苦难的时候,你在哪儿?在我昏迷受伤,命垂一线时,你又在哪儿?”
“你娘在你丢失后,陷入昏迷,她亦未为你做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疼她、敬她如敬我。”
他如何与母亲相比。
母亲可以为她做一切,可父亲的儿女却有那么多。
母亲有大哥,但更疼自己。
冯昭似笑不笑,“你根本不懂。”
她的母亲是世间最伟大的母亲,她知道就行。
“我娘和大哥在哪儿?你要不说,我就用上古玄冰术,封印所有人,你们不让我快活,我也不会让旁人快活。
烈火大陆的火龙圣皇,与我对决,被我的玄冰术封印后,从空中跌落,当时,他的皇子、公主十三人就立在仙舟观看,却无一人救他,看着她碎成了冰块,最终殒落……”
冯昭的眼里掠过一股狠绝。
必要的时候,她也地出手,不会半分迟疑。
她步步行来,眼里对龙姬夫人母子的厌恨没有任何的掩饰:“你们俩最好背里没做什么事,要被我查出来,我可饶不得你们。”
她一扬手,掌心出现一枚仙印,“数日前,我被圣皇封为圣公主。北原王,见礼罢!”
将仙印上的字给他瞧清楚。
她这话什么意思?
冯昭道:“圣公主之尊仅次于圣皇,见圣后只需行半礼。北原王,行君臣之礼!”
她一转眸,“龙姬、冰泠龙,跪拜!”
北原王可以僵持,便冯昭从来不认龙姬与冰泠龙是自己的亲人。
龙姬满腹不甘,凭什么,她竟被封了圣公主,越发尊贵了。
“妾龙姬拜见圣公主!”
龙姬跪在前,龙泠龙在后。
冯昭冷声道:“我被封圣公主,不是因我是北原王的女儿,而是就算是随母族血脉,我也是圣族贵女,是人族,不是龙妖、不是鸟妖,更是被圣皇与群臣承认的有功之人。”
她的言下之意,必要的时候舍弃北原王之女的身份。
北原王在她的咄咄逼人下,虽未见礼,可心下更是怒火冲天,她为什么不认自己,却只认王后,是不是她也不是自己的骨血,而她一早就知道。
如果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她依旧是圣族。
北原王半垂着脑袋。
“北原王,我以圣公主之尊命令你,放了我娘、我大哥一家。”
外头,靴潮滚滚,几十名护卫纷纷赶来,众人见到是冯昭,纷纷退到宫殿外头。
冯昭提高了嗓门,“北原王府的人听令,我冰泠月以圣公主之名,命令你们放我母亲与大哥一家。我给你们一刻工夫,若见不到人,我就杀了龙姬!”
声音落时,她纤指一点,龙姬夫人在惊愕、意外之中,想避而不能避,被冯昭化成了一尊冰人。
北原王大怒:“冰泠月,你别太过分!”
“许你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这是哪家的道理?”
冰泠龙用手一点,再一点,不停地变换手诀,换了数种竟不能解开。
冯昭漠然地看着他的慌乱、紧张。
北原王见他解不开,亦挽了个诀,仙术的光芒闪烁,他心下一喜,可片刻后,竟未解开。
他亦修练过冰封术,为何解不开?
“将废后与废世子一家带来!”
不多时,神色憔悴、身子单薄的北原王后冰洁与儿子冰泠风、冰素素、元团四人被带过来了,元团煞白着双颊,脸上有被火熏的痕迹。
冯昭快走几步,一把扶住了北原王后,“娘……”
他们是冰属性,却被关入罡火狱,这对他们来说一进去,就得承受蚀骨刮心之痛,北原王不可谓不狠。
北原王后神色沮丧。
冰泠风闭关出来,母亲就出事了。
他们是着了龙姬夫人母子的道。
北原王后推开冯昭的手,冷声问道:“王上当真要废我?”
“冰洁,你做了什么,心里明白,到了如今,你还要狡辩?”
北原王后吃吃苦笑,“夫妻两千年,你却不知我的为人,就因子虚乌有的编排,你就怀疑我,怀疑冰泠风!”
“他不是我儿子,那个人与他长得如此酷似,明明是他的儿子。”北原王冷声道。
北原王后连应一声“好”,“既然如此,我们和离罢。”
北原王大声道:“凭什么?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你,我凭什么要和离,冰洁,你不要太过分。”
冯昭道:“娘,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北原王道:“冰泠月,你是我女儿,为什么帮着他?”
“王上弄错了,你不是我父亲。”
不是?
北原王早前就猜到了。
冯昭笑着,“我是不是你女儿,你一早就应知道。”
不是他女儿,她一早就知道,所以她不认他。
北原王后轻呼一声:“泠月!”
“娘,只要我是你女儿就好,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北原王,请与我娘和离罢。”
不是他女儿,这么优秀的孩子,与他没有任何的干系。
“冰洁,你该死,你该死……”
冯昭将手中的仙印再亮了一下,“别再拖延,若我在圣都说上几句话,自有人代我出面为难你们。写《和离书》罢,我娘带走属于她的嫁妆与人,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们兄妹顶着女干生子的名儿,有何好下场。”
冯昭一脸淡然:“修士最重心境,这于我们不过是修练途中的一次考验。”
世人都说,世间最不能选择的,便是自己的父母,就像父母亦无法选择子女。冯昭从来没有接纳过北原王。
北原王冷笑两声,“取笔墨!”
冰泠龙面带讥讽,他们以为离开北原王府就会好?没了这身份,资源从何而来?
当天夜里,北原王与结发原配和离。
自此之后,再无北原王后,只有冰洁夫人。
冯昭替龙姬夫人解封。
天明时分,冰洁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自己的嫁妆、陪嫁上了仙舟,一家人前往西河王城投奔胞兄西方冰河王。
冰原王后曾转世为余氏,对这种事早就看淡了,反而有一种释怀与轻松。
冯昭道:“我为母亲、大嫂调养身体,这一回罡火狱一待一年,我的心血都白费了。”
冰素素面露窘色。
罡火狱,引地底罡火入狱,人若在上,若是火灵根是淬炼,冰火相克,还是无数罡火化成刀剑一般地灸烤,仿若炼狱一般。何况还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不可谓不狠,便是成人都受不住,北原王对几岁大的孩处以这种刑罚,令冯昭心寒。
无论长辈有错,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冯昭道:“待到舅父府上,我再炼些丹药。大哥的身子好生调养,母亲和大嫂更得好生调养。大嫂这次再伤根基,非极品回春仙丹不可,母亲可以先吃半年上品回春仙丹便能调回来,大哥吃半年中品回春仙丹即可。元团每两月服一枚回春仙丹将养着。”
她取了两只丹瓷,给母亲、大哥一人一瓶,又取一瓶给元团的,让冰素素给他服下。
“母亲是两月一枚,大哥一月一枚,吃完我再瞧看,有病治病,无病养生。”
冰洁夫人接过丹药,当即倒了一枚服下,“我回屋调息。”
这次若不是女儿以圣公主的身份逼迫北原王,他定不会放人,这是想置他们母子于死地。
冰泠风亦是同然。
父亲对母亲疑心到此,那么明显的离间之计,父亲信了。
妹妹对父亲几乎没有感情,反是对母亲的感情很深。
冰泠风知道母亲对父亲心死,可母亲在罡火狱说的话,他是记得的,母亲不会说谎,他是北原王的儿子没错。
就因为龙姬夫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与他容貌酷似的男子,又似是而非地写了一封信,偏生那信在母亲身边的心腹仙娥蚕果果身上搜出来,北原王就相信冰洁夫人背叛他,而冰泠风便是冰洁夫人与男子所出。
蚕果果也不知是何原因,背叛了母亲,还编造出冰洁夫人早在两千年前就认得那男子的“事实”。
有与冰泠风容貌相似的男子,有书信,还有蚕果果的“证言”,他成了女干生子,而母亲则成了不守妇德之人。
冰洁夫人刚从娘家回来,就被关入了罡火狱,一起关进去的还有冰素素母子,待得冰泠风出关,亦将他关了进去。
一家几口是从冰素素那儿知道出了什么事。
冯昭问冰素素道:“大嫂舍不得世子夫人的身份?”
“我其实没那么在乎……”
早前是因为胎里带来的弱症,影响了修练天赋与根基,才被迫嫁人。
而今若有治愈的可能,她就不再在乎那些权势名利。
北原王因为别人的算计,怀疑婆母,对亲儿子、亲孙子下这等狠手,她是真的看淡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哪儿都一样。
冯昭道:“我先一步,去舅父看看。”
她虚空踏步,化地成尺,一个时辰后到了西方冰河洲王城,寻到王府方向,落在花园之中,她对左右道:“快去禀报,圣公主冰泠月到,拜访西河王。”
不多时,西河王与世子赶到了后花园。
冯昭立在一株梅花树下,静静地看着梅园。
“表妹封圣公主了?”
打破平静的是西河王世子。
冯昭长身一揖,“泠月见过舅父,见过表兄。”
西河王亦打量着冯昭,眉眼与他的胞妹很像。
冯昭长话短说,将北原王府的事说了。
西河王世子:“岂有此理,这么明显的算计,北原王就信了,还将姑母与表弟一家关入罡火狱,他是疯了吗,元团还是个幼子,他就不怕害那孩子丢了性命。”
冯昭悠悠轻叹,“我是因为母亲,才一再对他礼敬,当年我被掳之事,最后获利的可是龙姬。她这一手借刀杀手玩得可真好!”
西河王父子眼里写满惊愕。
西河王世子道:“表妹是说,当年你被掳之事,其实是龙姬做的。”
“一场布局,除掉了鸾姬这个大对头,又能打击我母亲。整件事里,获益最大的是他们母子。这么明显的道理,也只有北原王才会以为龙姬是无辜的。
龙姬明晓,圣族有祖训,历代世子非人族不可,可她不甘心,一心想做嫡妻,让她的儿子做世子。”
她被掳,最痛苦的是冰洁夫人;而鸾姬背负了罪名。
冯昭回到冰原王府时,她听到草木的声音,梅树、冰果在议论,他们在说龙姬母子的奸计,说长得像冰泠风的男子是龙姬夫人寻了多年才找出来。原是一个末流小家族的庶公子,野心勃勃,想一步登天,龙姬夫人许他成功之后,给他一大笔修练资源。
本来冰泠龙要连冯昭一起算计,但龙姬夫人说冯昭会炼仙丹,且是满级仙缘,说只要哄着她,故作兄妹情深,也许能加以利用。
母子两个就不是好人。
冯昭道:“蚕果果为何背叛母亲,恐怕是有把柄被龙姬给拿捏住,对她的家人、姻亲,表兄都细细地查一遍。害我母亲、大哥的名声,绝不能宽恕。另外,我想请舅父出面,替母亲、大哥在西河王城置一处大宅子,钱,我来出。”
西河王忙道:“不用,你娘和大哥的宅子,我还能安排,这个不费事。他们住在王城,定不会受半点委屈。”
她一抬手,出现了五只箱子,“这是我炼制的淬血仙丹、淬肉仙丹、淬筋仙丹、淬骨仙丹,每等二百枚,其中下品各一百枚,中品、上品各五十枚;另,再有六十枚淬脏仙丹,三品各二十枚。”
他们已经听说圣都有这些仙丹,可冯昭轻轻松松就拿出来了。
她神色淡然,“西河王族那儿,就劳舅父和表兄打点,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说我母亲、大哥的是非与流言。”
她虚空一划,地上立时出现了五堆精石,“五行精石一百组,这是给母亲、大哥置宅子的钱,他们的纳物镯、纳物袋及资源都被北原王给搜走了。还劳舅父替人们寻些得用的资源。”
西河王心下繁复,外甥女拿出这些好东西,不是因为他是舅父,而是因为她心里记挂母亲与兄长,才会先来寻他。
往后,她会知道,他这个舅父是真心关心他们。
西河王世子不晓父亲心下的辛酸,忙道:“表妹放心,姑母与表弟,我们一定会安顿好。”
“有劳舅父与表兄,我还要回圣院给学子们上课,先行一步。”
她行了一礼,抬起腿,施出缩地成尺术,眨眼之间便已消失不见。
冯昭回到了冰原王城,她心里不服气,那一座水晶宫,他们想要,她却不用给,而她给母亲的资源,现下都在北原王手里,她不给谁也不能夺。
拿定了主意,她立在空中,纤指一掠,“融冰术!”
水晶宫的玄冰融去,冯昭抬手一挥,上古御物术出,水晶宫颤了两颤,宫殿里,龙姬夫人一声尖叫,冲出宫殿,北原王与冰泠龙相继而出,冯昭将手一伸,冰晶宫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了八寸宽、六寸长的一座掌上宫殿。
北原王大呼一声:“冰泠月,你想干什么?”
不是他的女儿,现在连水晶宫也要夺走。
“我的修练资源,不是给你的。冰无声,你太自以为是了。我今日是来取给母亲的数万块精石,你若归还呢,我就离开。你若不归还,还是老规矩,要么冰泠龙死,要么龙姬死。”她似笑非笑,“龙姬,被冰封的滋味不错吧?”
北原王大吼道:“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父亲,我亦养了你一场……”
“哈哈……”冯昭张狂地笑起来,立在空中,“你养我?没听错罢,我两岁流落山野,满级仙缘之后,可是我给了你冰精、木精,那一批冰精木精得值多少钱啊?我给你的资源,可远比你付出的多了数百倍、数千倍还多。这种信口开合的话,你也能张口就来。”
她纤指一挥,龙姬惊呼一声,纵身一闪,本能的将北原王推了出来,北原王立时被化成了冰块,冯昭依旧大笑,“冰无声,你可真是失败啊,失败到与烈火圣皇一样,宠了一生、疼了一生的龙姬,事到临头就拿你来挡冰封术。”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猛地一挥手,任龙姬母子逃跑,还在她一指之下化成了冰人,她落到地上,解了冰原王身上的冰术,挽了个雇,将玄冰天水一滴不少的收入宝瓶。
不待北原王回过味,直接将他身上的纳物戒、储物袋搜了一遍,将里头的精石一枚不少地夺了回来。
北原王想动,可他的双腿被冰封住。
“你干什么?你冰封了龙姬?”
“我拿回自己的修练资源,冰无声,恭喜你,你让我厌恨。”
北原王是仙魂九层,可被冻住,不能动弹,而这冰封术似能将神魂都冻住。
他看着那些精石又回到了冯昭的手里,看着冯给龙姬、冰泠龙母子只解上身的冰封,从他们的纳物戒、纳物袋里寻出精石、丹药,冯昭一直笑着:“龙姬,我母亲的东西也被你夺了,我只是拿回她的物件。”
她一转身,“冰泠龙,你的胆子不小,连我大哥的纳物戒也敢抢,既然你们这么做,就得承受我的怒火。”
她扬起手,啪啪就是几记狠重的耳光。
北原王声惊呼:“冰泠月!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
这丫头疯了,不会真杀了他们吧。
他不要死,他还要飞升,他还要求得永生之路。
在他的呼声后,一百多个侍卫火速赶来,待看到那里站立的人,却无一人动手。
冯昭一转身,对着龙姬又是几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