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儒孟下意识打算直接带着小家伙离开这里，却意外地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心瞬间悬起来。


    于琼安看着他突然急急忙忙跑向地铁站的背影，立刻叫住他：“卫儒孟！”


    被点名的男生也确实停在原地，转身，大步走回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脖子已经被死死掐住。


    “卫……卫儒孟……”于琼安费力地挣扎着。“你……”


    卫儒孟往旁边一甩，把她整个人丢进人行道边的积水里，踩着那声尖叫，从地上捡起宋泽一的雨伞，大步跑向地铁站。


    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千万不要。刚刚看她的表情就觉得可怕，这会儿又一个人跑走了，还浑身湿透，他不担心都是假。


    问题是能去哪？回家吗？


    在地铁站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影，急得一口气打了十几个电话，然而一个都没接，到后面直接就关机。硬逼着自己站在原地冷静了半分钟，还是决定去她家楼下等等看。


    他都不敢想象她的心情究竟怎样。


    今天还是她的生日，礼物还在他口袋里，连“生日快乐”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莫名其妙对面这种事。


    到底什么情况？于琼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那把刀到底怎么回事？谁的刀？为什么最后会在宋泽一手里？是不是她从于琼安那里抢过来的？她怎么会突然从于琼安手里抢东西？不怕自己受伤吗？


    整条巷子都没人。


    他都快疯了。


    一个个的都在搞什么？


    卫儒孟不甘心地在小破楼下面等了十几分钟，期间还一直试图给她打电话，却都是徒劳。等到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冲上楼，在她家门口纠结了好一阵，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声音之后，小心翼翼地敲敲门。


    没人。


    男生边打着电话边重新下楼，刚走出小破楼就看见她垂着脑袋从巷子口慢吞吞地走进来，想都没想就直接冲过去，把她拽到自己面前。


    那把刀居然还在她手里。


    卫儒孟把刀抽出来，直接扔在地上，晃了晃她的肩膀：“看着我。”


    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刚刚看见她和于琼安抢刀，看见她手里举着刀，现在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她。


    宋泽一并没有抬头，依旧垂着脑袋看着脚下的路，甚至直接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再次被拽住手臂，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拖到他面前，下巴被扣住，被迫抬头看着他。


    “我在跟你说话，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那把刀是谁的，怎么会在你手里。还有，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出来？你一开始在跟于琼安抢什么？就是这把刀吗？她又跟你说了什么？”


    女生依旧沉默，视线飘散，并没有跟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宋泽一。”卫儒孟的声音冷了几分。“我在跟你……”


    “我是想伤害她。”宋泽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颇有些不耐烦。“她没说错。”


    卫儒孟顿住。


    她在说什么？


    “刀是我的，我确实随身带着，因为最近总是发生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害怕，而这种害怕给我带来的想法就是我想伤害她。今天正好在路上碰见，我没多想，就直接拿着刀过去了。最近奇奇怪怪的事情这么多，我受不了她一次次针对我，所以我想直接斩草除根，我想伤害她。看她身上的伤都已经快好了，我想再添几道新的，这样我会很开心，之后也不会继续害怕了。”


    男生有些诧异地盯着她的脸：“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听这种话吗？我都说给你听好了，每句话都是实话。”宋泽一扬起嘴角，心已经凉得彻底。“于琼安说的都没错，我确实想伤害她，我甚至恨不得当着你的面捅死她，但是我刚刚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我会被更多的人针对。我还想读书，总不能这样继续苟活在二中吧，太丢人了。”


    刚刚一路淋着雨走回来的路上，脑子里都是这样一片空白，她想不出什么别的东西了。那种被现实狠狠抽耳光的感觉过于痛苦，让她想立刻回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暂时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开。


    卫儒孟的愤怒越来越明显：“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想伤害她。”


    “宋泽一。”男生咬牙。“别在我面前撒谎。”


    “我已经说了好多遍，实话就是我想伤害她，我恨不得直接捅她，在她手上腿上都捅出新的伤口，就像我手臂上的这样，我说完了。”


    不是想听吗，那就都说了。


    哪有可能那么巧，正好在她举着那把从于琼安手里抢回来的刀对着于琼安的时候被他看见，无非是联手罢了。她早该明白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让她先深陷进去，然后一次一个耳光，最后让她在泥潭最深处清醒过来，到那时，再怎样都无济于事，她只能等着灭亡。


    多好玩，是吧。


    整个就是一场把她当成棋子的游戏，从最开始转进二中莫名发生的那些事，到之后暑假“巧合”地遇见，到寒假所谓的关系变好，到现在。她成功中招，于是把自己害得彻底。


    从来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还指望自己成为玩家本身，真是荒谬至极。


    她想笑，笑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彻底明白过来，笑自己的蠢，笑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是却还妄想着得到点什么。但是刚想扯开嘴角的时候，喉咙里好像堵了什么东西，让她说不出话。


    “我不信。”卫儒孟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冷冽，暗暗在心里揍了自己一顿，敛去那份暴戾，重新换上那份她所独有的温柔。“我想听实话，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刚刚被吓到了，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你跟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想伤害她，我讨厌她，特别讨厌。我嫉妒她能有那么多朋友，嫉妒她曾经跟你的关系，嫉妒很多很多。我从来就不是完美的人，很多人都跟我说过，我也知道我很坏，他们都没说错，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宋泽一慢慢退到雨中，任由雨水一遍遍冲刷着自己。“实话就是，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碰见你们所有人，后悔来这里，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后悔刚刚没有捅她。我特别后悔，真的。如果早点看清现实的话，我不至于让自己变成这样，我不会来二中，不会任由自己掉进这种深渊。我很后悔，因为去年到现在的所有事情，明明所有人都在警告我了，我还是没有听，还是这么我行我素一意孤行。我错了，错得离谱。”


    卫儒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想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却被她一次次推开。


    她说后悔碰见他，天知道这句话多伤人。


    见她真的在用全身的力气抗拒他，卫儒孟干脆也不再刻意为难，只是再次压低声音：“今天过生日，其他的事情先不想了好不好？”


    宋泽一突然笑出声，眼泪夺眶而出，借着瓢泼大雨肆意地往下掉。


    他还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可笑。“生日”这个词从他口里说出来，怎么满是嘲讽的意味？


    为了造这个局，他们还真是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