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锐几近无语:“你现在这么说,那你又考虑了她的感受?”
卫儒孟明显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这给自己分析这么多,你觉得人家是这么想的?还通过这个暑假想明白了呢,你只是想明白你之前为什么被甩了而已,别人不见得是这么想的啊。”
“可是我……”
“还有可是?”刘思锐简直不能理解。“你自己这么想的,别人那么想的,现在想都想不到一块去,你还指望以后等你回来了人家还回过头来找你?等你到时候跑去找她,人都不知道在哪了。”
“所以我应该现在见她?”
“我没要你现在就去见她,毕竟人家这会儿可能还忙着学习上的事情。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好不容易回来休息这么几天,如果真的完全不分出点时间给她,这对你们两个都不公平。人家没必要为了你之前完全没有意义的幼稚承诺就真的无条件等你两年,你自己之前不是也说了吗,二中好看的人那么多,你偏偏看中她。那她到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告诉你,二中优秀的人那么多,她也不是非你不要?再往大了说,以后人家考大学去了别的城市,什么人碰不到?人家觉得比你好的多了去了,有什么理由等你?”
卫儒孟纠结地撑着脑袋,心里乱乱的。
不是不想见她,只是在怕见到之后不知道说什么,甚至到最后只能用他要离开两年这件事来做开场白,那无形之中还是不负责任。好不容易回来了,然后跟她见面就说马上要走?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刘思锐拍拍对面人的肩膀,多少有些身为劝导者的无奈:“说真的,见见吧。把实话都告诉她,她什么反应是她的事,但是你还是有必要说的。你想想,总不能真的就这么消失两年时间吧?我们是能偶尔联系联系,但是你指望我们把你的消息转达给她吗?关键还是在你自己,想清楚点吧。”
卫儒孟默默点头,也没接话,只是垂眸看着倒扣在桌上的手机。
返校前一天晚上,靳羽嘉刚洗完澡回到卧室,手机突然震动。穿着睡裙的少女好奇地从床上抄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就微微皱眉。
——这人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
“喂?”
“是我。”
“我知道,找我有事?”
“对。”
靳羽嘉被更加茫然:“什么事?跟松松有关?”
坐在窗台上的少年突然沉默。
靳羽嘉着实有些好奇这人的反常,耐心地等了半分钟,还是先打破沉默:“如果是跟松松有关系的话……”
“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
“明天是我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我想见她。”
靳羽嘉突然明白过来。
之前刘思锐好像跟她提过,卫儒孟之后会有两年都不在这儿,可能去偏远山区甚至完全被调离这个城市。如果明天就是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你想让我帮你?让松松去见你?”
“差不多这个意思。”卫儒孟靠在玻璃上。“我不知道怎么跟她开这个口,而且我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如果你能帮我的话……”
靳羽嘉咬咬牙。
其实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是希望松松能开心地不留遗憾地度过这三年,可实在不想让松松跟这人再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如果不答应的话,似乎两个人之间会留下什么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遗憾。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就这样擅自答应下来的话,松松会开心吗?松松愿意见他吗?
算了,还是不这么纠结了。
“我答应你,我会跟松松说,你把到时候的地址给我。”
卫儒孟明显愣了愣:“你……答应了?”
其实完全是抱着被拒绝的心打的这个电话,只是没想到这人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但是我也有要求。”
“你说。”
“我可以帮你去跟松松说,我也会尽量劝她去见你,毕竟我不希望松松这几年留下什么遗憾,见过之后也可以安心学习。至于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消失的这两年时间里,不要跟松松有联系,之后回来,也不要以任何形式去打扰她的学习。你们两个的感情问题我管不着,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她理应有更好的人生和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牵绊。”
卫儒孟再次沉默。
“我其实从最开始就不愿相信也不想去管你们之间的什么事,我只希望我的朋友开心,进入高中之后,我这种想法更强烈。松松是什么性格,我相信你很清楚,所以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伤害她,我会很生气。答应你只是为了不想让松松带着遗憾度过这三年,不是为了帮你。”
“我知道。”
“如果你能明白我的要求,那我当然愿意帮你这个忙。”
“没问题。”
两年不能联系她,这是他被迫要面对的现实;之后不能随意打扰她的学习,这是他早就给自己的承诺。
她有自己的人生,不能因为他的出现就产生什么变化,她注定要拥有辉煌的未来,而他不能成为这其中的阻碍。
“那行,明天下午放学之前告诉我地址。”
“好。”
“还有事吗?”
“没了,就是……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我说了,我是为了松松,不是为了你。”
“好。”
挂掉电话,靳羽嘉叹着气把手机扔回床上,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原本想直接去松松家跟她说的,想到这个点她可能已经睡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卫儒孟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台上,没点着的烟始终被他叼在嘴里,看似吊儿郎当,实际内心早就乱得找不到头。默默坐到外面的路灯都全部熄灭,这才收回视线,跳下窗台准备睡觉。
说实话,就算靳羽嘉答应帮忙,那也不见得宋泽一就愿意出来见他,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赌这一把。到现在都还没准备好开场白,也不知道如果明天真的能见面要说些什么。
梦里有个熟悉的背影,熟悉到在看见的那瞬间,就想冲过去抱住,然后告诉她这个暑假他过得有多艰难。但是他就这么停在原地,看着那个渐渐变淡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
——我很想你,心也从来没有变过,希望你能明白,可又不希望你明白。就这样享受着自己的人生,好好学习,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叨扰。
早上起床,被爸爸带着去外面跑了两圈回来之后,卫儒孟就默不作声地坐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妈妈偶尔进来看看,跟儿子聊几句,又小心抹着眼泪出去。
直到吃过午饭,卫儒孟简单跟家里说了下午要出去见朋友,这才换好衣服出门。
紧张的程度甚至快要盖过那次短信告白,也不知道要怎么调整自己的心跳,就这样任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飞速却又不规律地狂奔。脑子里阵阵轰鸣,耳边还不时响起地铁报站的声音,混杂起来,像是交响乐。
能见到吗,或者,能说出那些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