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铮声音清冷,“我们这些人没有家。”
因为怕家人收到牵连,他们服役期间几乎都亲缘疏远,孑然一身,“就算有家,也不能回——”
话音未落,喻铮低头怔怔地看向拥抱着自己腰的女孩,尽管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蓬松的发顶。
“……一定有人盼着你回去的。”
“比如?”喻铮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程矜抬起头,一双柔媚的眸子映着灯火,“……我?”
喻铮的喉结上下一动。
程矜看着他眼下的那道疤,鬼使神差地伸手,拿食指轻轻扫过,“希望你平安回家也许不止我一个,但其中一定有我一个。”
托坎的夜,风里带着湿润,还有女孩身上丝丝甜香,喻铮的手悬在她腰后,没有落下。
突突突。
喻铮兜里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说了句“抱歉”,掏出手机,面色凝重,“是我。”
程矜看着他,只觉得那张冷静到冷酷的脸上,刚才那一星半点的温柔又消失无踪。
“……五分钟后,营地南门。”
挂断电话,喻铮看向她。
程矜问:“要出任务了?”
喻铮默认。
“你去吧,离营地没几步路,我能自己走。”程矜挥挥手,率先离开了。
“程矜。”
她回头,只见喻铮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神色难辨。
“要说什么?”
“回国的航班,定了吗?”
程矜以为他跟黎易冬一样,就巴着她早点回国省得添乱,一时间气得眼眶发红。
怎么会有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她前一秒才婉转告白,他后一秒就撵人不说,还嫌不够,非得把她塞回国?
“我不粘人的,你不用赶我走。”
“……航班定了告诉我一声。”
“干嘛?”程矜咬唇,“放鞭炮庆祝啊?”
喻铮说:“兴许能一起。”
程矜愣在原地,直到营地里有车辆驶出的声音,焦胜力开车停在他们身边,喻铮拉开车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赶紧回去睡觉。”
尾灯渐远。
程矜摸了摸头上的简易发夹,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喻铮那句“兴许能一起”的意思。
是,一起回国?
还是……在一起。
*** ***
程矜是在次日一大早,接到黎易冬电话的。
电话里,一向舌灿莲花的黎大记急得颠三倒四。追问了好几遍,程矜才听明白,说是一大早南柔跟黎易冬工作的路上被当地的一辆无牌车给撞了,对方肇事逃逸,南柔骨折入院。
“她当时要不是为了推开我根本不会受伤!”黎易冬的声音里全是懊恼,“……可我马上要去跑一个新闻,nightmare又有新动作,只有我能跑,我——”
“知道了,”程矜打断他,“你去忙你的,阿柔那里有我。”
挂了黎易冬的电话,程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忆,nightmare?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好不容易才记起,上一次听说,还是在国内的新闻里,听闻这是个活跃在东南亚地区的军火集团,跟坎铎数年来的内乱牵扯极深。
喻铮昨夜突然出任务,与黎易冬的紧急报导不知道是不是为同一件事?
想归想,她知道这都是机密,打听了他们也不会说。
简单收拾好了换洗,程矜正打算打租车电话,没想到差点撞上迎面出来的翁连梦。
翁连梦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眼睛下一片清灰,显然是熬了一宿夜,看见程矜背着包,忙问:“程记者,你去哪儿?”
“医院,阿柔出了点事。”
翁连梦嘎嘣把棒棒糖一咬,“等我拿车钥匙。”
“不用了,你回去睡睡吧。”
“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出营地!喻队特意吩咐了的,不然又得去带新兵蛋子,相比起来,你好多了。”
“……他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出任务路上。”
程矜又不放心,“你离开营地没事?”
“没事,这种场合他们不带我。我也只能线上帮帮忙,真交上手就没我什么事了。”
翁连梦非得送,程矜也只能嘱咐他开慢点,一边又给他剥了个咖啡味棒棒糖,提神。
这些天她也听说了,翁连梦在队里年纪最小,是因为突出的网络通讯技术才被特招进猎牙的,所以其他队员都对他格外照顾。
这么爱吃棒棒糖……根本还是孩子呢。
“阿梦,你为什么选择当兵?”
“当兵要什么理由,男人嘛!谁没军装梦?”
听他一个半大小子自称男人,程矜不由噗嗤一笑,“你才多大呀,男人。”
翁连梦登时不乐意了,“干嘛?其他人也就比我大个两三岁,我怎么就不能是男人了?也就喻队和胜利哥大一点,过两年奔三。还是说非得跟喻队似的板着脸,才叫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