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她昨夜没睡安稳, 程矜不敢随便动弹,怕吵醒南柔。
车行驶了许久,忽然从半新不旧的国道上绕了下去。
黎易冬问:“怎么?”
司机说:“去加个油。”
见前方果然有个加油站,黎易冬也就没说什么了。
车停下了,工作人员过来加油, 司机说了句“我去个wc就回”下车去了, 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一言不发地一拉车闸, 出了加油站。
黎易冬摆弄着手机,头也没抬地说:“厕所挺近啊,回来这么快。”
对方“嗯”了一声。
程矜觉得司机声音跟之前似乎有哪不一样,抬头往前看了眼, 后视镜里, 驾驶座上的人还是之前的那身制服,只是防晒的鸭舌帽似乎压得更低了。
这么讲究防晒, 怎么还会晒这么黑?程矜不经意地想着, 只觉得有点犯迷糊,因为怕吵醒睡着的南柔,她小幅度地晃了晃头, 可非但没清爽点,反而把眼前的司机晃出了三胞胎。
啪嗒一声,从黎易冬的座位上传来。
程矜迷迷糊糊地想,是什么掉地了?手机吗?黎易冬怎么不捡……
她想张口发问,才发现舌头像失去了控制,动弹不得,眼皮也宛如坠了千斤重,原本萦绕心头的不安终于突破了懵懂的意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驾驶座上的司机摘掉了鸭舌帽,露出黝黑的肌肤,和耳垂上一枚银光闪闪的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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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林边陲,一路往南巡逻的喻铮揉了揉频跳的右眼皮。
开车的焦胜力问,“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没事。”喻铮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候机了,却一直没来电话保平安,想了想,他主动拨了过去,可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焦胜力看出他心中所想,安慰道:“也许在买肃州特产,待会儿就回电话了。”
喻铮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后悔没有亲自送他们去机场,可这也是没办法——他有公务在身,不可能放下执勤去护送未婚妻和好友,唯希望他们直奔机场,别再绕道别的地方。
突然,前方车辆一个急剎。
喻铮立马警觉,按住耳麦,“什么情况?”
“前面好像有车祸,我们去看一下。”
喻铮拉开车门,一边嘱咐:“警惕陷阱。”
那是山边公路,积雪未消,一辆外地车牌的车四轮朝天翻倒在地,里面的白人驾驶员却是眉心中弹,已经没了气息。
翁连梦忙着通知安林警方,喻铮则探身查看死者样貌,突然神色一凛,转身说:“是计划跟nightmare交易的ri插rd。”
焦胜力翻出通缉令上的电子照片,仔细一对,果然是那个跨境犯罪的惯犯,之前线人消息就是指认他会和nightmare的老k交易。
“怎么死了?这是交易了还是没交易,是谈崩了,还是内讧。”焦胜力一筹莫展。
喻铮看了眼车内,“是内讧。”
“为什么?”
“副驾驶的安全气囊弹开了,但是座位上没人。”喻铮拧眉,“要么是利益分配不均起了争斗,要么是被nigtmare黑吃黑。”
翁连梦拿着手机,脸色煞白地走了过来,“喻队,警局那边说要跟你通话。”
喻铮心里突地往下一落,接过手机,“你好,喻铮。”
电话那头一个急切的声音说:“刚刚有个计程车司机在加油站被人袭击,醒来之后报警说车辆和车上的乘客都被劫持了。他说客人是从安林铁路接上的,我们给铁路打电话——”
对方还没把前因后果讲完,喻铮已经脸色大变,快步往车辆走去。
焦胜力追在他身后上车,等他面色铁青地挂断电话,才问:“去哪?”
喻铮额头的汗已经沁了出来,“往肃州开。”
一路上,喻铮一直拨打着程矜的手机,可始终无人接听,所以翁连梦也无法追踪到对方现在所在地。
翁连梦看向看似冷静地向上级汇报情况,并与安林和肃州警方联繫的喻队长,目光最终却落在他顺着颌角滚落的汗珠。
怎么可能不紧张?刚刚山路上丧命的通缉犯,就像犯人洋洋得意抛出的挑衅,带着恣意疯狂的血腥气。
喻铮挂断最后一个电话,看向白雪皑皑的山路,一片茫茫,看不见山脚下的村庄,也看不清蜿蜒山路的尽头。
他的手指关节发出嘎达一声,重重地捶在侧边车窗上。
*** ***
滴答、滴答。
挂钟走针的声音,熟悉得很。
在过去的好些天里,程矜都是在这样的声音中醒来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是觉得头很沉,可看向熟悉的天花板和拂动的窗帘,她有点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