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巧姗是个学语言的,也回不了婆婆什么话,但她听到婆婆这么说,觉得好似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立刻软软地点点头。
凌母又有些为难地看向齐巧姗:“但是如果先生个儿子吧,男孩心智发育又比较晚,男孩婴儿的时候是照顾起来麻烦,长大一点,要么跟个土匪一样,要么也是小心思细腻的……到时候等再生个女儿,哎呦天啊……”
凌母嘆:“这边小女儿尿布还没换完呢,大儿子指不定看到家人太关注小女儿,在另一边直接摸电源开关去了。”
凌父赶忙接过话茬子:“你知道你妈是他们家老小,人人都疼,你都不知道她怎么被她二哥打大的!男孩子嫉妒起来,那可也吓人呢!”
他道:“所以,其实,我也真心觉得一次生俩是最理想的状态,你看,儿女双全,一次性解决,肃越喜欢大胖小子,我们喜欢小姑娘,大家皆大欢喜。”
他道:“这一碗水能不能端平,可能指不定哪天更喜欢哪个孩子,自以为一碗水端平,其实还是有偏爱……但态度首先要端正,咱们尽量从硬体上和软体上先端平,对不对?最关键的是,人工双子花钱我们都不在乎,这样一来,小姗你也少受罪啊!你还有更多的时间搞你的事业,对不对?”
眼见着公公婆婆齐刷刷上阵,还对自己关切有加,齐巧姗也不好意思继续吃生煎了,连忙点着头:“爸妈你们的好意我懂的,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一定等肃越回来狠狠催催他,他不听话,我就想办法让他就范!”
“唉,还是小姗你懂事啊。”凌父顿时嘆气,“你说我对他要求多吗?我就要一个孙女,圆了我这辈子没有个可爱小女儿的梦,可他却偏偏想要个儿子,说一家人都是文职和科研,没出一个武将有点缺憾,我就说那就一儿一女,他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这个孩子,根本不把我们当回事啊……”
凌父越说越糟心:“还是你好啊,小姗,肃越太不懂事了,你体贴大方又冰雪聪明,得麻烦你多管教管教他啊。”
“爸,干嘛说话这么见外呢。”齐巧姗忙道,“等他回来我也催催,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尽量早点生了,能一次生两个,还是龙凤胎,那最好不过了。”
说完,齐巧姗夹起一枚生煎蘸了些酱油吃掉。
低头的瞬间,她脸上努力扬起的笑容冷了些。
她这对公公婆婆,对她说话向来客客气气,凡事以道理服人,从未说过半句脏话,简直是文人公婆的典范。
对她这个媳妇,既没有婆媳剧里面的趾高气昂,也没有满口脏话或者蛮横不讲理,还会主动帮她分担一些生活上的麻烦,甚至还等父母一退休立刻替父母在北川托关系找到只有北川户口才能享受的政策租房,简直就像是小时候学校里面的班主任老师似的,严厉、慈爱又负责。
最关键的是,他们从来不偏袒凌肃越,一直都是通过贬低凌肃越来顺着自己的,除了孩子方面,从来不参与自己和肃越的私人生活。
可是,她却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感和约束感顶在头上,她不知道这份压力的缘由是什么,可是她总会感觉累。
就像是现在,堆着满脸笑容迎合的时候,她总会想要找个出口宣洩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月洲默默地看着凌父凌母,又看了眼一脸笑意逐渐消失的齐巧姗,内心大概有了点谱子。
齐巧姗的公婆其实算是这种“家天下”的国情文化中及格的公婆了,讲文明、有文化、谈吐礼貌还思想先进。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不愧都是中层领导出身,很会做人。
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两个亲切的老师在教育学生,亦或者两个稳重的领导在带领团队:语重心长、和颜悦色、娓娓道来却从不**份和威严。
他们即使喜爱某个学生或者员工,但也不会做出明显的偏私。
他们甚至为了班级或者团队的和谐,会去做一些类似团建中上司惯用的自损等管理学上的手段,让其他学生或者员工达到心理平衡,你很难找出他们行为事迹上显而易见的瑕疵。
一个天性乖巧、懂事、务实、朴实并且有一定聪明才智和小机灵的学生或员工,就如齐巧姗,对待如此人设饱满、恩威并施的老师或领导,是很难去忤逆他们提出的有理有据的建议的。
说到恩威并施,恩有了,威在哪儿?
威就是——齐巧姗独自来到凌肃越一家飞黄腾达的北川的孤独感、齐巧姗和中产的凌肃越经济基础上区别的悬殊感、凌家对齐巧姗每一次的帮助的依附感。
——威一直都在。
弱势的那一方永远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
于是,聪明的公婆或岳父母从来不会把这些内容说出来,只有想要孩子的家庭不安宁的笨父母才会拿出来强调激化矛盾。
威一直都在的情况下,缄口不言,并给予一定好处——这就是鞭子和糖,是相处之道;
威一直都在的情况下,强调差距,就是鞭子加鞭子——激化弱势方仇恨,最终很容易变成一出好像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而且这对公婆对于给多少“糖”,拿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