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老徐这傢伙,他儿子怎么和他一个德行?”凌父感嘆,“你是不知道,老徐年轻时候就这样,一休假他脑子里就是这些东西,没别的……多亏找了个农村媳妇,也不知道他那些破事。”
凌肃越扫了眼自己的父亲,这时罗姨端来早饭,凌肃越索性来到餐桌前坐下吃饭,然后随口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一个全是男人的地方,难不成还指望住着一群绅士?
连女人的影子都没有,绅士个鬼啊?需要绅士吗?
当然是怎么爽怎么来。
“你说,现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新兵,还有那群90后的新兵,怎么质量越来越差,都是什么些人啊,想想我们那个时候,唉……”凌父嘆。
凌肃越扫了眼自己父亲,哂笑了声:“哪个年代不都一样,部队和监狱里,人才多,垃圾也多,垃圾也有可能是人才,人才也有可能是垃圾。”
凌父摇头:“不能这么说,以前的时候一个国企编制牵扯到住房、养老和一堆问题,你不是国企工人、你不是城镇居民户口,就不给你分房!多少父母为了这个转业安置和国企身份,才送儿子去部队的?”
凌父道:“如今政策开放,养老都能个人交了,编制还三天两头说要取消,当兵没那么大福利了,谁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去当兵啊?”
“有啊。”凌肃越咬了口油条,“徐叔他儿子。”
“他儿子……”凌父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三本都考不上,做生意也没那脑子,还在外面打架惹事……我告诉你,老徐不是想送他去部队,那是帮他避难!不然他准会有一天蹲监狱里去!我啊,还是喜欢咱们大院以前的环境!老徐这群都什么货色!”
凌肃越沉默,但还是认可地点了下头。
他所住的这所大院,原本不是整个北川所有军属居住的大院。
这座大院当年很小、很小……就像个家属院一样,满都是郁郁青青的梧桐树和六层高的一梯三户小矮楼。
当时这座大院只隶属北川北研究基地,也就是率属于军务的科研所。
在职的军人脱去军装之后,自身都是科研人员,平均学历硕士以上。
也许是因为父母和环境里都是志向远大的文化人,也许是因为身边最好的朋友和他们的父母都既有眼前的苟且和诗与远方,又也许是因为他最喜欢的姑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他凌肃越打小也有一颗无比清高的心。
他的理想是三十五岁之前,入伍,生孩子,为国家、为父母和为亲人们……为眼前的苟且而奋斗;三十五岁之后,离开体制、离开世俗、离开高楼大厦去遥远的边境处开一个酒吧,带着他的妻子和一只猫,安安静静地做调酒师,每天看着人潮人海,感受这个世界最原始的美好……为诗与远方。
于是,他打算就这么按着自己的规划一步步来——首先,入伍。
当然,他没有选择去当兵,当兵门槛太低,只会从最底层做起,这个科技的年代,将来想升迁还是得考军校靠文凭;但直接上军校不一样,像他母亲,第二军医大学硕士毕业,毕业的同时肩上就挂着绝大多数当兵的这辈子都够不到的职称,起点比当兵出身的高太多。
于是,他选择报考了军校。
这里似乎除了制度严苛之外,环境和普通的大学没什么区别。
也有为了绩效而油腻腻的老师、天天嘴上挂着把妹的舍友和勾心斗角的同学。
好在,这都在他的承受范围里。
毕业后,他被父亲弄回北川,真真正正地进入军营。
然后,他的噩梦就开始——
全是男人的部队里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兄弟连》或者《我的兄弟我的兵》那样的氛围,勾心斗角依旧存在,塑料兄弟的情谊到处都有,这里的气氛和社会气氛比甚至说更浮躁和尖锐了些。
有一部分当兵出身的人对军校出身的人很不待见,他们认为军校出身的人不过是学习好,而混部队讲究的不是纸上谈兵,这些文人没有资格随随便便就坐在他们头上。
凌肃越的上司就是这一挂的人,他刚来那会儿天天对他百般刁难,基本是见不得他好。
而和他一起来的另一个军校的同僚,因为长相过于清秀,被欺负的同时甚至接连遭受到老人的调戏,没过多久就不知去向了。
幸好,他是个天生擅长学习和效仿的人。
兢兢业业地在部队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后,他习惯了在大会上说着文雅的词却相互diss和推卸责任,他懂得了如何讨好和奉承位高权重的人来打击自己的对手,他学会了如何说脏话和大肆讨论女人与性以求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他开始学会戴上面具隐藏起自己清高疏远的那一面。
他也渐渐地晋级,并最终在职称上高过了那个欺负他的男人。
成功晋级后,他有了单人宿舍,有了更多的自由和更多的权利。
他开始处理许多的事情,比如——
新兵在入伍检查时找关系做假掩盖了他的大花臂,新兵在入伍体检时检查报告做假其实有梅毒并且传染了一个宿舍,新兵其实是个肇事逃逸的傢伙专门进部队避难,新兵是个同性恋于是进部队就是为了专门找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