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安全起见,李薇低头看了眼手机。
赵世风和她有约定,她负责带着陈月洲去现场制造事故,赵世风负责周围巡查,一旦有特殊情况就会发简讯给自己。
如今手机上并没有什么消息,李薇安了心,迎了上去:“东西带了吗?”
“当然带了。”陈月洲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将余额在李薇面前晃了晃,“但是,先让我看东西吧。”
李薇点头:“可以,边向前走边说吧。”
陈月洲扫了眼李薇,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语气也很不自然,很显然,她说出来的这番话是有人刻意安排给她的台词,看来前面应该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等着自己呢。
陈月洲点头:“好。”
前方是有些陡峭的山石楼梯,爬上楼梯后,是一条狭窄且蜿蜒的“山路”,两岸是深不见底的水塘,水塘下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荷叶。
李薇取出一个老式mp3交给陈月洲:“东西就在里面。”
“说好的录音笔,现在变成了mp3,难不成你要了这笔钱打算以后缺钱了还来威胁我?”陈月洲转头看着李薇,故意摆出一副紧张的模样,“录音笔呢?”
“这里没什么人,当然不可能把原件给你,里面的东西我已经找人复制一份出去了,等我拿到了钱,我就去把那一份删了。”李薇答。
“那就好。”陈月洲盯着李薇冷冷道,“如果你这次要完钱还敢拿着录音威胁我,我就去自首,然后告你敲诈,咱们两个一起坐牢!”
“你——”李薇一听,气得顿时想打人。
区区小洲而已,和自己说话居然这么嚣张!
一会儿一定要让她摔死!摔成烂泥!摔得下辈子投胎都只能投丑八怪!
陈月洲没理会身旁咬牙切齿的李薇,打开mp3,开始播放录音文件。
“7月19日……”喇叭中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陈月洲本能地打了个机灵,久违地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还有些不习惯。
他将声音放大了些,继续听着——
“某天忽然有一阵觉得左胳膊腋下阵痛,并没有在意,数日后阵痛逐渐转成刺痛,并伴随区域疼痛,有边缘相对清晰的结块物在小范围移动,原本判定为良性纤维瘤便没有在意,直到身上的荨麻疹、瘙痒和神经性皮炎大面积增加,自我判定为免疫系统防御力降低,去医院诊断,诊断结果为非霍奇金淋巴瘤,大白话讲:淋巴癌。”
陈月洲顿时心脏“咯噔”一下。
用自己的声音讲出对自己绝症的认定判断,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了起来。
“7月27日,书本上说淋巴癌有三大症状:发热、皮肤免疫系统下降和淋巴结肿大,但是我并没有发热,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病,从不觉得得病和自己有关系,虽然身为临床医学专业出身见过太多死于绝症的人,但总觉得这一切都离自己很遥远……说真的,没有办法接受……没有办法……我不相信……”录音那头逐渐哽咽,最后痛哭了起来,嘶吼着、咆哮着、声音充斥着不甘心和恐惧。
陈月洲握着mp3的手渐渐收紧了些。
因为录音中说话的人正是自己,因为经历过一次死亡,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陈月洲有些上不来气。
“8月12日,我问医生,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医生表示他也不知道,也对,临床上大多数绝症都是查不出来原因的,只能归于遗传基因、基因变体、环境和生活方式等几类要素……我想了想,也许和这些都有关系,我爸妈生我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尤其是我爸已经奔四了,读硕士后我经常通宵打英雄联盟或者吃鸡,睡眠作息极其紊乱,三餐从不按时去吃……好后悔,如果我从今天开始按时睡觉、按时吃饭、按时打针吃药,我能不能成为那个奇蹟,身体好起来?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8月19日,第一次治疗开始,很疼,真得很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哭。妈都来了,我妈还是老样子,除了会哭就是会哭;我爸脾气太差了,和医生吵架,差点上手打了医生;大姐也来了,是唯一一个能办事的人。但我觉得,大姐脸上的表情,其实挺开心的……毕竟我这个眼中钉要死了,对吧……”
“8月23日,我告诉李薇我的病还有救,这傢伙居然就信了,替我找了一个保姆,脏兮兮的,居然和我一个名字,但是又丑又笨……”
“8月26日,原本以为这个小洲是个很笨的傢伙,没想到比想像中有脑子,她有过很长一段在医院做护工的日子,不过都是照顾那些脑外科的病人,就是那种没有意识拉尿随意的人,我是她第一个照顾的醒着的人,她懂一些医学常识,比李薇懂的还多,我就和她聊了聊,发现别看这傢伙初中毕业,学习成绩还挺好的……”
“8月29日,上个月还会来探望我的那些傢伙,这个月也不来了,羊露露在第一次治疗后就没来了,这女人,真自私,明明上个月还口口声声说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我,呵,所以说,人哪儿来的感情,都是骗局,都是自以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