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救它,哪怕像凤十三那样,只是给出一把餐刀。
闭了闭眼,他终于下定决心。救它,或者,给它解脱,但是要用自己的方式。
“白学长……”
安加伦追了出去,在白流光跟角斗场负责人交涉之前,拦住了他。
白流光停住脚步,微笑着望着他,眼中有着询问的神色。
安加伦有些紧张,但仍是鼓起勇气,向着白流光微微鞠躬。
“感谢您的慷慨和大方,但是,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而无法回报,是可耻的,请原谅我不能接受。白学长,也许您不想要我的回报,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我,我愿意接受您的好意,却不能认同您的方式,请允许我用自己的方式去拯救那只幼年异兽。”
白流光收敛了微笑,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又一次被拒绝了啊,这个让人想生气也气不起来的小家伙,这次想出一个不错的理由呢。不过……单纯的帮助吗?那可不是。
“你的方式,是什么?”他盯着安加伦,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深沉。
感受到白流光目光中的某些不善信息,安加伦不安地退后一步。
“我……我想跟白学长打一个赌。”
“打赌?”
“是。”安加伦略略抬起头,豁出去一般,目光直视着白流光,“我想在角斗场上,跟那只幼年异兽打一场,我赌,我赢。”
我赌,我赢。
这一刻安加伦是自信的,他坚信他的军体拳没有白练,他坚信他可以去救那只幼年异兽,他也坚信白流光一定会答应他的赌约。
因为白流光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挑战,无论是任何方式。
白流光漆黑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他有些震惊,眼前这个小家伙竟然提出这样一场赌约,用生命为赌注,一向清秀中透着畏缩的面容,竟然绽放出耀眼的自信光芒。
他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白流光有些恼怒,宁可拒绝他的直接帮助,而用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赌约去换取一只无关紧要的幼年异兽的自由,这个小家伙凭什么认为他会答应?
“如果我赢了,请白学长您将那只幼年异兽送回它出生的星球。”
安加伦深深地一鞠躬,他没有说输了会怎么样,因为在角斗场上,输了,就是死亡,幼年异兽可不会对人类产生同情心,它们的本能,就是撕裂眼前所有的猎物。
“如果你认为这样做,可以满足你那可怜的自尊心的话,这场赌约……我答应。”白流光轻轻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冷。
这个小家伙,越来越让他感兴趣了,也越来越让他有征服的*。白流光一向喜欢挑战,越有难度,他就越喜欢,如果小家伙还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他反而很快就会失去兴趣。
“希望你这样做是有意义的。”他不着痕迹地提醒,以生命为赌注去换取一只幼年异兽的自由,其实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想……只要是我愿意去做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我相信,我会赢。”
安加伦认真地回答,清秀的面容上,光彩奕奕。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绝对不会倒在这里,一只被禁锢了的幼年异兽而已,如果给他足够的资源,就算是一只成年异兽,他也有把握活活耗死它。这一点,在那只太空獒龙的身上已经证明过了,不是吗?当时如果不是资源不够,弄死那只太空獒龙,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自信吧。
对纪威甲教官的教诲,他似乎有了更多的体会。
白流光望着他,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迷失在从这个小家伙的脸上映射出来的光芒中。似乎要重新认识这个小家伙了啊。
“蔚蓝之心”的地下角斗场,一共分三层,越往下,角斗的等级越高,像安加伦这样的从来没有参加过角斗的新手,自然只能进第一层。
角斗,并不是合法的,在飞马星系,严格禁止人和异兽之间的角斗,但是却允许异兽和异兽角斗,这一点就让人钻了空子,角斗场开起来,明面上是异兽角斗,暗地里,人和异兽角斗才是主要业务,喜欢观看角斗的人,很少会去举报,就算是举报了,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能开角斗场的,谁没后台,只要后台够硬,就算人和人角斗,甚至招来机甲师进行角斗,也不是什么难事。
向角斗场走去的时候,安加伦有些紧张,掌心微微出汗。重生前,他一向做的是文职,做为一名参谋研究员,他的任务是推演,而非作战。战斗,不是他所擅长的,但是即使是陌生的领域,他也不想退缩。
幼年异兽的四肢都被激光铐禁锢住了,但是在角斗的时候,前肢的激光铐会被打开,恢复一半的行动能力。相比于成年异兽,幼年异兽的危险程度要低得多,使用常规武器就可以对幼年异兽造成致命伤害,但是角斗场上,是不许允许使用的武器的,赤手空拳,*相搏,看客们喜欢的就是拳拳到肉的野蛮感,鲜血横飞的刺激,才是角斗的最大乐趣所在。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感受到安加伦的紧张,白流光嘴角微微一翘,“我给你的帮助,并不是施舍,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的话,可以换别的方式回报我,拿生命做赌注,何必呢?”
“教官说……”
“不要说教官说,你没有自己的自见吗?敢用自己的生命去做赌注,加伦学弟,你是真的将教官的话奉若神明,还是在掩饰什么?”
安加伦又想推出纪威甲教官当挡箭牌,以掩盖自己对白流光的疏远,却被白流光一语戳破。向来温和亲善的勋章贵族,被某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所刺激,终于露出尖锐的一面。
白流光很不满,他一直以为安加伦是胆小的,可是今天,这个小家伙表现出来的另一面,让他恍然惊觉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安加伦不是胆小,而是……根本就不想亲近他,甚至拒绝他的善意帮助,尽管他的帮助并不是无偿的,以后会一一索取回来,但是这个念头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安加伦却像已经识破了他的打算,宁可拿命去赌,也不接受他的帮助。
也许会死。
想到安加伦有可能会死在角斗场上,白流光心浮气躁。
安加伦露出吃惊的表情,他没想到白流光会现在就扯去温柔体贴的假面具,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忽然想起这里是角斗场,周围有无数的人在,即使白流光想要做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会有所顾忌,这才重新站稳身体。
“白学长……”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会输的。”
被白流光这么一逼,他的紧张感反而不翼而飞,怕再被阻拦,他转身就冲上了角斗场。他不会输,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需要用一件事情来证明自己,勇气依然还在,自信自强自立自尊,这些他都会拥有,不必害怕,不能退缩,每迈出一步,都是向前。
“这里的幼年异兽至少有上百只,你不可能全部救下。”白流光追过去,却被角斗场的工作人员阻拦在角斗场外,他只能高声喊道。
安加伦没有回头,目光已经落在面前那只幼年异兽的身上。他要救的,从来就不是这只幼年异兽,他要救的,是他自己。
这一世,不会再像重生前那样,被人摆布,任人□□而无力抵抗。他要学会,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境地,哪怕是生死关头,他都要靠自己的能力安然度过,不再指望别人,不再让别人来救赎他。
见他不回头,白流光的脸色,渐渐变得无比难看。
“怎么上来一个小毛头?下去,下去,老子花钱是来看真正的血肉搏杀的,不是来看小孩子扮家家酒的。”
“就是,瘦瘦弱弱的,是看幼年异兽可怜,来给它当点心的吧,哈哈哈……”
“身上穿的是制服,还是个学生吧?怎么赚钱赚到角斗场上来了?”
观众台上传来阵阵哄闹声,还有人往角斗场上扔垃圾罐头,有一个差点就砸到安加伦的头上。
“安静。”
角斗场的工作人员通过话筒大喊了一声,然后伸手按下面前的按钮,一层激光防护罩将整个角斗场都围住,挡住了那些扔过来的垃圾罐头,同时,那只幼年异兽前肢上的激光铐也被打开了。
白流光冷眼看着,本来想掉头就走,随这个可恨的小家伙去死,但是偏偏两只脚踩在地上,好像生了根一样,俊美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悻色,终于还是取出电子板,发出一条短讯。
“角斗场第一层三号台,保人不死。”
以他勋章贵族的身份,要在角斗场上保一个人,问题自然不大,不过是欠下些许人情的事,可是被逼到这份上,在白流光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只幼年异兽不知是什么种类,它的身体没有完成长成,还处于幼年期,连生长期都没迈进去,圆头圆脑的,看上去不仅不凶恶,反而还有几分可爱之气,但是一身如龟板般的甲鳞,还有爪间探出的尖锐,却充分说明了它的危险。长有的甲鳞的异兽,往往防御极强,赤手空拳,连甲鳞都打不破,更不要说打死打伤。
更何况,这只幼年异兽双眼血红,明显已经激发出野性,即使还是幼年期,但是凶狠性情已经不弱于成年异兽。
突然解开的激光铐让它恢复了一半的行动能力,这只幼年异兽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站在它面前的安加伦,两只前肢在地上缓缓刨动,似乎在蓄力,又似乎在观察眼前这个人的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