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沧海听得须发戟张,目皆欲裂,切齿道:“这些都是诸葛凉凉干的吗?”
西门追雪点着头道:“这恶贼方才都承认了!”
喜之郎摇着手,说道:“忘忧先生、少庄主,你们不用急,咱们有的是时间,不妨一个一个的问,不怕他们不从实招来。”说到这里,伸手一招道:“胡老四、余老六、你们先把这个独眼道士弄过来。”
胡老四、余老六答应一声,两人一左一右,挟起诸葛凉凉,忽然发觉他身子僵硬,有如死尸,不禁同时“咦”出声来!
胡老四脚下一停,抬头道:“喜总管,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喜之郎耸起双肩,倏地站起,走到诸葛凉凉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孔前试了试,搔搔头皮,说道:“奇怪,他果然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还明明活着,你们两个怎么看守的?”
西门追雪和慕容嫣然、喜之郎迎出去的时候,就是要胡老四两人守着他们的。
胡老四急着道:“属下两人没有离开过,属下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动静,怎么……”
“他们都被点了穴道,自然不会有什么动静!”喜之郎啊了一声道:“不好,有人杀他们灭口!”
急忙一个转身,快步走到阎九婆、甘逢春、侯如海三人面前,俯着身子,逐一看去,口中叫道:“完了、完了,咱们白忙了一场,竟被狗乘虚而入,杀了他们灭口,小老儿这不是阴沟里翻船,栽得有多冤枉?”
燕晓染道:“他们都死了?”
“不死还会叫做灭口?”喜之郎双手一摊,无可奈何的道:“看,这四个人死得多冤枉?卖主求荣,还自以为是新主人的功!哪知他们主人眼里,看得比四条狗还不如,只是四只小蚂蚁,一根手指就把他们捺死了。”
萧沧海道:“不知他们是怎么死的?”
喜之郎手掌一摊,说道:“就在这里,四支小针儿,没入胸口,那还有命?”
他手掌心,赫然横着四支细如牛毛的毒针!
萧沧海看得暗暗震惊不止,四支毒针既已没入四人胸口,他只摊了下双手,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他掌中,这份神功,若非亲自看到,任谁也不会相信!
燕晓染失声道:“会是黑煞针!”
“黑煞针有什么稀奇?”喜之郎耸着肩道:“你们有,人家也有!”
燕晓染望着他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人呢——
“小老儿怎么会知道?”喜之郎道:“小老儿若是知道,就不会让他杀人灭口了。”
“我知道。”蓝惊灵道:“一定是那个姓孟的老虔婆,走,咱们找她去!”
“嘻嘻!”喜之郎笑道:“不论是谁,这人下手杀了四个人,还会等着让你去找?天底下有这样笨的人?”
蓝惊灵道:“依你那该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喜之郎道:“事情总有个头儿,咱们慢慢的找就是了,后天就过年了,咱们不如回闲云居去,好好的过上个年。”
燕晓染道:“你说我爹落在人家手里,如今阎九婆一死,去问谁呢?”
“自然问小老儿了。”喜之郎指着自己鼻子,嘻的笑道:“小老儿刚才不是说事情总有个头儿吗,且等过了年,大家一起去找不好吗?这两天,做官的封了印,做生意的也都封了柜,咱们不能封嘴,总得找个有吃有住的地方。
再说过年要祭祖,咱们少庄主虽然不曾手刃亲仇,但独眼道士总是他抓住的,现在他自食恶果,也可说报了一小部分的亲仇,自该向老庄主祭奠一番,所以小老儿提议回闲云居去,就一点也没错了。”
西门追雪道:“不错,我去把这恶贼的心剜出来,奠拜我爹和庄中四十余个遇害的在天之灵……”
说着铬的一声,拔出剑来。
“他哪里还会有心?”喜之郎摇着手道:“少庄主不用费事了。”
西门追雪切齿道:“这恶贼一死不足以蔽其辜,我剜出他的心来,有何不对?”
“是没有不对。”喜之郎道:“少庄主去看看就知道了。”
燕晓染道:“大哥,喜总管说得不错,黑煞针所含剧毒,能消蚀骨肉,这四人被毒针打中心窝,已有一盏茶的工夫,只怕脏腑早已被剧毒腐蚀了。”
“小老儿就是这个意思!”
喜之郎连连点头,接着说道:“这里没有咱们的事了,咱们还是走吧。”
萧沧海一直没有说话,他先前对喜之郎有些看不顺眼,但自从西门追雪告诉他,喜之郎是黄山不醉翁的门人之后,他细看喜之郎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看他外表,唠唠叨叨,毫不起眼,实则每一句话,都含着深意!
譬如用“黑煞针”杀害诸葛凉凉四人的凶手,他口中虽说不知道,但他似乎知道这凶手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了。
譬如说燕晓染的父亲落在人家手中,他似乎也猜到了几分,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这一情形,像西门追雪等这几个年轻人,阅历不够,自然不易听得出来,但如何瞒得过自己的眼睛?追雪有这样一个总管替他出主意,实是天大的机缘!心中想着,随即附和道:“喜总管说得也是,眼前就要过年了,不易找得到落脚的地方,他既和闲云居熟悉,就到闲云居去住上几天再走不迟。”
“嘻嘻,忘忧先生还不知道呢?”
喜之郎听到他附和自己的意见,自然十分高兴,尖笑道:“咱们这里,有闲云居的小老板,小老儿还是没上任的大掌柜,还有两个是现任的大掌柜、二掌柜,别说住几天,就是住上十年八年,也不用花上一个铜钱。”接着催道:“大伙走吧,忘忧先生已经同意到闲云居去过年了,咱们还待在这里作甚?”
萧沧海看了四具尸体一眼,说道:“这四具尸体要不要埋了再走?”
“这个不劳咱们动手。”喜之郎耸着肩道:“桃花宫多的是人手。”一面抬手道:“忘忧先生,你请!”
一行人离开桃花宫,赶到庐州,天色已经大亮,易孝泉请大家先上二楼贵宾室休息,一面催着伙计快去烧水沏茶,一面又要厨下快准备早点。
喜之郎等他回上来,就一把拉着他走到边上,低声说道:“易老八,你可是这里现任的大掌柜,快去吩咐易帐房收拾六间上房,好给大家休息,还有,嘻嘻,小老儿赶了一夜路,还需要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易孝泉现在对这位总管,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应道:“知道,知道,你老不用吩咐,属下也会办好的。”
说完,又匆匆往楼下而去。
一回工夫,又三脚两步的奔了上来,朝喜之郎道:“回总管,这里八间上房,有三间住了客人,只有五间空着,那三个客人都是老主顾,不好让他们腾出来,要请总管多多包涵……”
接着又压低声音道:“你老和属下兄弟,还有胡老四他们,一起住在楼下,你老一个人住一间,属下已要伙计挑了两坛二十年陈的绍兴送到你老房里去了。”
“五间就五间。”
喜之郎听说已有二十年陈的两坛绍酒送到房里去了,不由得满心欢喜,点着头道:“老主顾自然不好要人家把房间让出来,这样吧,待会就请燕少谷主和慕容少庄主将就着住一间好了,那没问题。”
他只要有酒喝,就帮衬着易孝泉说话。
易孝泉忙道:“多谢总管。”
这时一名伙计送上茶来,另一名伙计在桌上摆好碗筷。接着就由两名伙计端上六式小菜、一锅稀饭、两笼蒸饺和两笼小笼包,又给每人装了一碗稀饭放到桌上。
易孝泉连忙拱着手道:“萧大侠、四位公子、盛姑娘、喜总管快请入席了,天气冷,端出来了很快就会冷了。”
“坐、坐!大家不用客气,到了这里就和到了家里一样。”
喜之郎让大家坐下,又朝易孝泉等人招呼道:“大掌柜、二掌柜,还有胡老四、余老六,你们也坐下来,赶了一夜路,大家都辛苦了,吃些早点,就好回房去休息了。”
他在伙计面前,自然不好叫他们易老八、易老十,这也算是给两人留了面子。
易孝泉等四人也在下首落坐,大家就吃喝起来。
萧沧海问道:“老夫听喜总管说,他是未上任的掌柜、易孝泉、申琬二位又是这里的大掌柜、二掌柜、还有小老板,这是怎么一回事?”
“哈!”喜之郎嘴里刚塞进一个小笼包,一口吞了下去,指指慕容嫣然,忙道:“这里是慕容大庄主开的,慕容少庄主自然就是小老板。那次咱们上绝尘山庄去,慕容大庄主很赏识小老儿,就要派小老儿来当这里的掌柜,但小老儿是出了名的酒鬼,怎么担当重任?当面不好推辞,所以没有上任,大掌柜和二掌柜还是让二位老弟当了,事情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