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喜之郎来说,正是投其所好,焉得不大喜过望,尖声说道:“西门副总管,咱们虽是今天才见面,嘻嘻,其实神交已久,你老弟不但能干,而且还是小老儿的知己!”
西门锦章陪着笑,拘谨的道:“属下能蒙总管赏识,这是属下的荣幸。”
喜之郎摇着手道:“现在这里都是自己兄弟,不许再说客套话,来,大家喝酒才是正经!”
西门锦章赶忙双手捧起酒碗说道:“属下先敬总管。”
仰头把一碗酒喝了下去。
喜之郎和他对干了一碗。
易孝泉接着道:“现在该属下敬总管了。”举碗一饮而尽。
喜之郎又和他对干了一碗。
接着申琬、胡老四、余老六每个人都依次敬了总管一碗,喜之郎也一一和他们对干了一碗。
咱们四人在喝酒时,礼数最周到了,你敬了我的酒,我就非回敬不可,于是喜之郎从西门锦章起,又依次回敬了每一个人。
接着又互相敬酒,甲与乙,乙与丙,来而不往非礼也,一坛绍酒,不过顷刻之间,就分别灌进了六个人的肚里。
第二坛又开了封,从坛里倒入酒壶,再从酒壶倒入每个人的酒碗,再由酒碗倒进每个人的喉咙。
江湖上人生性豪迈,碰上了就大碗酒,大块肉的吃喝。今晚这顿宵夜,就显出他们每一个人的豪迈本色;但尽管你如何豪迈,酒总归是酒,不是白开水,两坛绍酒,装进了六个人的肚里,酒精是丝毫不会和你客气的。于是大家带着九成九的醉态,皆大欢喜的散席。
喜之郎的酒量远在这几人之上,但也有了六七分酒意,起身目送大家出了院门,也就打着呵欠,跨入房中。
一名庄丁不待吩咐,送上一盏茶来,恭敬的道:“总管请用茶。”
喜之郎眯着醉眼,挥挥手道:“没你的事了,去休息吧!”
那庄丁躬身道:“多谢总管。”就返身退出。
喜之郎确也感到有些困倦,他连长衫也没脱,就和身朝床上一横,酒气醺醺,鼾声呼呼,立时睡着了。
忽然,他在睡梦中感到一张床平稳的往下沉去,这应该说是毫无感觉的下沉,换一个人,尤其在喝醉了酒以后,一定不会察觉的,但喜之郎却及时警觉了,迅快翻身坐起!
这张床会自动下沉,当然是有机关控制的。喜之郎这翻身坐起,已经极轻极快,可是机关的反应却比他更快!
木床上面一块沉重的天花板就在此时突然从头顶直压下来,同时下沉的床板也突然往下掀开。
这一下就像棺材脱了底一般,使得喜之郎一个人加速往下堕落。
上面有一块沉重木板压顶而下,下面床板又及时掀开,喜之郎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可资攀援之处,口中不觉唏道:“这回小老儿完蛋了!”
第二天早晨,大家盥洗完毕,吃过早餐。
西门锦章走了进来,朝西门追雪躬躬身道:“少庄主、祭品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去老庄主的墓园了。”
西门追雪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去。”
出了大门,庄丁们早已牵着马匹伺候。大家依次上马,由西门锦章走在前面带路。
从庄上到东岩不过三里来路,很快就赶到了。一行人在“东岩山庄”下马。
早有一名年纪较老的仆人出来迎接。他年纪虽老,但不是无垢山庄的老人,西门追雪当然不认识。
西门锦章陪同萧沧海、西门追雪等人进入山庄大门,穿过天井,迎面是一排三间的大殿,两边厢房是家属休息之处。
西门锦章请大家进入东厢待茶。庄丁们不待吩咐,抬着方箱,(方箱是放祭品的木箱、方形,有三到四格,可以叠起来两人抬着走)放到祭桌边上。取出祭品,一一放好,然后又点上了香烛。
西门锦章在东厢门口躬身道:“萧三老爷、少庄主可以上香了。”
萧沧海走到祭桌前面,西门锦章立即递上三支香,萧沧海朝上拱了一拱,由西门锦章接过,插入香炉之中。
萧沧海跪拜下去,忍不住老泪纵横,低低的祝祷道:“二师兄,害死你的凶手,已经自食恶果,虽然还没查出幕后主使的人来,但天网恢恢,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追雪福缘不浅,幸蒙昆仑前辈异人乙老人家收为记名弟子,得传昆仑心法,日后当可光大门庭,二师兄在天之灵,大概也可以告慰了。”
拭着泪水,拜了几拜,才行站起。
西门追雪走上前去,扑的跪到地上,仰脸哭叫了声:“爹……孩儿回来了,杀害爹的凶手诸葛凉凉已死,但孩儿一定会查出主使诸葛凉凉的真凶来的。不杀此人,孩儿誓不为人,爹,你老人家在天之灵要保佑孩儿,踏遍天涯,找出这主使的人来替爹报仇……”
他泪如泉涌,哭倒在地,越说越伤心,一时不禁放声大哭!
喜之郎连忙走上前去,劝道:“少庄主,可以请起了,别哭坏了身子。”
一面朝西门锦章递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把他扶了起来。
接着盛子书、慕容嫣然、蓝惊灵三人,也相继行礼,才焚化银锭。
萧沧海问道:“西门副总管,二师兄的坟墓在哪里?”
西门锦章忙道:“就在左首林间,小的给萧三老爷、少庄主带路。”
说完,连声说“请”,就走在前面。
萧沧海、西门追雪等人跟着他出了东岩山庄,循着庄左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走了约有一箭来遥,只见山麓间铺着平整的十几级石阶,两旁都是参天古柏、气象森森!
大家拾级走上石阶,是一片广大的石砌平台,迎面矗立一道石牌坊,上书《徐氏墓园》四个擘窠大字。
两旁各有翁仲、石马,看来极为宏伟!
再上去,又有十几级石阶,登上石阶,又是一片石砌平台,正中间放一张白石祭案,案后矗立了一人高的墓碑。上书“江淮大侠徐公天华暨德配黄氏夫人之墓”,碑后是用白石砌成的圆形坟墓。
西门锦章办事果然周到,他把西门追雪母亲黄夫人的墓地也迁来合葬了。
“爹,娘……”
西门追雪急步奔了上去,跪到坟前,又泪如雨下。
萧沧海也走到祭案后面,朝上拱手道:“二师兄、二师嫂,你们安息吧,追雪年轻有为,前程远大,二位在天之灵,可以含笑告慰了。”
拜罢,循着石砌坟墓,四周走了一圈。
西门追雪也经慕容嫣然、蓝惊灵相劝,站了起来。
西门锦章朝萧沧海、西门追雪躬躬身道:“萧三老爷、少庄主、庄上四十六位遇害的人,还有一座大茔就在右首林中。”
当下由他领路,朝右首一条石板路行去,相距不过二十来丈,一片松林果然矗立着一座大家。墓碑上写着:“无垢山庄殉难同仁之墓”碑后还刻有四十六人的姓名。
萧沧海、西门追雪等人在家前行了礼。
喜之郎点着头,朝西门锦章嘉许的道:“西门副总管办事果然干练,小老儿只当这次陪同少庄主回来,要重建家园,还得大费周章,不料你全做好了。不但无垢山庄恢复了旧观,连老庄主的墓园,都营建得如此堂皇,不用小老儿再费心了。”
西门锦章连忙躬着身道:“总管夸奖,这是属下份内之事,属下能够替少庄主稍尽棉薄,也是应该的。”
西门追雪转过身,朝西门锦章扑的跪拜下去,说道:“锦章叔,你替爹、娘营建坟墓,真该谢谢你,请受我一拜。”
西门锦章慌忙伸手把他扶起,说道:“少庄主千万不可如此,小的担受不起,小的从小受老庄主的大恩,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一面说道:“快中午了,萧三老爷、少庄主请回庄休息吧!”
回转无垢山庄,萧沧海、西门追雪等人一起回到书房落坐。
喜之郎是无垢山庄的总管,自然要了解一下无垢山庄的状况,另外随他来的易孝泉、申琬等四人,也要分派他们职司,因此没有和大家回到书房里来。
萧沧海心中始终在哺咕着,据他估计,兴建无垢山庄和营建二师兄墓园,这两处工程都极为浩大,非五六万两银子莫办。
何况无垢山庄中一切摆设,尽皆恢复昔日旧观,所费更是不货。此人花如许巨款,却不肯出面,究是为什么呢?
自己和二师兄一起长大,二师兄交游虽广,但细数故交,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得出这样一笔巨款来,二师兄也并没有一个有这样深厚交情的人!
盛子书眼看义父只是沉思未语,好像在想着心事一般,不觉问道:“干爹,你老人家在想什么呢?”
萧沧海一手捻髯,啊了一声,笑道:“没什么,为父只是在想……”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只见喜之郎和西门锦章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喜之郎朝西门追雪拱拱手道:“少庄主,小老儿已分派了胡老四他们的工作,胡老四、余老六为庄上三十名庄了的正副管家,易老八为外管事,负责对外联系,申老十为内管事,负责庄中一切事务,不知少庄主认为是否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