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沧海愕然道:“你说什么?”
“哦,哦!”喜之郎搔搔头皮,嘻的笑道:“小老儿忘了这是小老儿心里想的腹案,你萧三老爷并不知情,这样说出来,你会听不懂。”
萧沧海问道:“你的腹案是什么?”
喜之郎道:“其实也没什么,小老儿想要盛姑娘、蓝公子另外扮两个人,这么一来,盛姑娘和蓝公子不是空出来了吗?所以小老儿出去找了两个人来顶替盛姑娘、蓝公子,她们当然要夜晚才能来,才不会被人发现。”
萧沧海问道:“你要子书和蓝老弟去扮什么人?”
喜之郎压低声音道:“一个是地下管事老辛,一个是管后园的老章。”
萧沧海道:“老章果然有问题!”
“这还用说?”喜之郎耸耸肩道:“他的地位还不低呢!”说到这里,接着又道:“小老儿这是斧底抽薪之计,把这里的人,逐一给他换过来。”
萧沧海道:“咱们哪来这许多人手?”
“这就是要和你萧三老爷商量了。”
喜之郎隔着茶几,凑过头去,说道:“你老在忘忧峰总教过不少弟子,这些人凑不凑得起来?”
萧沧海沉吟了下,点着头道:“这要老夫亲自去一趟忘忧峰,才能把他们一起约齐。”
“你老那只好就亲自去一趟忘忧峰了。”
喜之郎接着低哦一声道:“还有一件事儿,据小老儿发现,咱们这里,极可能还不止一帮人呢!”
萧沧海听得一怔,问道:“喜总管是说咱们这里还有两帮人潜伏着?这可能吗?”
“不会错!”喜之郎耸耸肩道:“这是小老儿今天上午出去才发现的,总之事情复杂得很!”
萧沧海攒攒眉道:“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呢?”
喜之郎缩缩头,嘻的笑道:“天知道,小老儿还有事去,萧三老爷子,你休息吧!”
说完,迅快的退了出去。
六角形的水榭中,两扇雕花长门这时正敞开着,中间一张圆桌上,也沏好了一壶上好清茶。圆桌两边坐了四个人,那是易孝泉、申琬、胡老四、余老六,上首还空着一个位子,人还没来,已经放好了一个茶盏。
他们四人显然是在等人了。
这时南端的九曲桥上出现了一个大马猴似的人影,弓腰缩头朝桥上走来。这人不用再看,也知道是谁了。
不多一回,总管喜之郎已经走近!
他还没走入水榭,尖沙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嘻嘻,你们还真准时,小老儿本来也早来了,临时要上茅房,又蹲了老半天,嘻嘻,劳你们等久了。”
话声说完,才跨入水榭。
易孝泉、申琬、胡老四、余老六赶紧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叫了声:“总管。”
喜之郎没来无垢山庄以前,就自封为总管了。到了无垢山庄,才尝到总管的滋味,果然一呼百喏,威风得很!
看,这四人一路上都没对自己这样恭敬过,现在总管有了实权,他们的腰骨也挺得笔直了。
喜之郎得意的摸摸嘴上两撇鼠髭,嘻的笑道:“坐,坐,咱们都是老弟兄了,干吗来这一套?”
随着话声,走到上首中间,在一张木椅上猴着坐下。他坐下之后,易孝泉等四人才一齐落坐。老章急步从屏后趋出,替总管沏上了茶。
喜之郎挥了下手,道:“老章,这里没你的事了。”
老章答应一声,躬身而退。
喜之郎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目光一抬,说道:“余老六,去把门掩上了。”
余老六站起身,过去掩上了两扇雕花长门,才回身坐下。
大家心里都在猜测着:“看样子总管好像有什么重要事儿!”
喜之郎等余老六坐下,目光一掠,用手逐个指点着四人,说道:“胡老四、余老六、易老八、申老十,你们都跟着小老儿来的,小老儿是总管,你们是管事,现在你们说,你们对小老儿,是不是忠心不贰,绝对服从?”
四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对总管自然忠心不贰,绝对不贰。”
“很好。”喜之郎点着头,说道:“那么你们可知小老儿是谁吗?”
这话问得很奇怪,四人不禁为之一怔!
易孝泉道:“总管自然是喜之郎了。”
喜之郎笑嘻嘻的道:“嘻嘻,你们知道喜之郎又是谁呢?”
这话谁都会回答:“喜之郎自然就是喜之郎了。”但大家却都没有作声,只是望着喜之郎,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喜之郎嘿了一声,忽然伸出双手,在他发际十分仔细的摸索了一阵,才道:“你们不妨仔细看看,小老儿究竟是谁?”
说到这里,两手大拇指和食指已经小心翼翼的从发际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由眼而鼻、而嘴、而下巴,极其缓慢的揭了下来。
喜之郎揭下面具,当然不是喜之郎了,这人脸型瘦削,皮肤青中泛黄,略带病容!
易孝泉、申琬看到喜之郎变了另一个人,脸上丝毫不见异容。胡老四、和余老六却有惊异之色;但他们两人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目前情况不明,自然不会开口发问。
喜之郎心里清楚,易孝泉、申琬面无异色,自然早就认识这个人,胡老四、余老六脸露惊异,当然并不认识此人了。他取起茶碗,喝了一口,哈的笑道:“小老儿让你们知道,小老儿并不是小老儿,你们现在知道了?”
四人同声应着:“是”。
喜之郎把手中面具往桌上一放,又道:“其实你们只当没看到,依然把小老儿当作小老儿就好。”
这话四人都听得懂,喜之郎其实并非喜之郎,但他要自己四人仍把他当作喜之郎就好。于是四人又应道:“是”。
喜之郎得意的耸耸肩,尖笑道:“你们看,谁说小老儿不是喜之郎了?”
他双手又在发际仔细的摸索着,从两边鬓角揭起一张比蝉翼还薄的面具,又由眼而鼻,从下巴揭下。笑嘻嘻的接着道:“你们瞧清楚了,现在不是又是小老儿了吗?”
揭下面具,他又变成了活脱脱的喜之郎!
四人不禁看得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样真真假假的,脸上究竟戴了几张面具?他究竟会是谁呢?最重要的还是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四人面前,展露上这一手?目的何在?
易孝泉等四人不愧是老江湖,他们都想到总管在他们面前展露的这一手,必有原因,但却没有一个人问出口来。
四个人只是端正的坐着,静听总管吩咐。
喜之郎把两张面具轻轻叠好,收入怀中,两只鼠目眼睛朝四人头上骨碌转动,然后落到余老六的脸上说道:“你们四人头上,余老六的头发最短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也听得四人不知所云。
余老六只得应了声“是”。
喜之郎道:“那你就拔一根下来。”。
余老六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依言从头上拔下一根三寸长的头发,他不知道该不该呈上去,送到总管面前?
喜之郎一抬手道:“你给大家瞧瞧,你的头发,长约三寸,有两寸已经白了,一寸还没变白。”
余老六觉得总管今天行事大是古怪,要自己拔下一根头发,还要让大家传阅,这是做什么呢?他不敢多问,依言把头发递给了胡老四。
胡老四也识不透总管心意,但他要大家传阅,心知必有缘故,仔细看了,再传给申琬。申琬和他心思差不多,看了一眼,再传给易孝泉。
喜之郎等易孝泉看过之后,就从他手中取过,点着头道:“你们都看过了,很好。”
随手轻轻一弹,然后双手据桌,脸上笑容渐渐收起,一双鼠目之中,忽然射出两道森寒的目光,掠过四人,徐徐说道:“胡老四、余老六、易老八、申老十,你们四个给我仔细听着……”
易孝泉等四人本来都抬眼看着他,但这一瞬间,只觉他眼中神光忽然就像两把利剑,冷厉不可逼视。
不,简直慑人之至!四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去,正襟危坐。
喜之郎续道:“小老儿不管你们从前是做什么的?也不管你们有没有主子?方才你们已经异口同声的说过,对我忠心不贰,绝对服从,所以我才取下面具来给你们瞧的,现在你们就是后悔也已经迟了!”
“不管你们从前是做什么的,不管你们有没有主子”这句话的语意虽然说得较暗,但易孝泉、胡老四是什么人?多年混迹江湖,这两句话正好说到他们心嵌里去,心里岂会不明白?易孝泉听他口气不对,忙道:“启禀总管,在下绝对服从,决不后悔。”
胡老四也跟着道:“是,是,在下兄弟,今后都听总管的。”
喜之郎道:“你们是我手下,当然都要听我的,除非……嘿嘿,不想活命了。”
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本意,从今天起,谁怀贰心,那就休想活命。
四人心头暗暗惊凛,只不知这位“喜之郎”有何意图?
喜之郎喝了口茶,又嘻的笑道:“方才小老儿要你们传阅的余老六那根头发,你们都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