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乱蓬蓬的须发之间,可以看到的只是一双炯炯有光的大环眼和一根如意似的狮鼻!
你如果是一位画家,那么只要把他这副尊容画到纸上,大家一看谁都会认得,那不是八洞神仙中活脱脱的铁拐李?
黑袍老者看到梁子丹不觉呵呵一笑道:“兄弟听说滕管事会亲自前来,已经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梁子丹装扮的是滕传忠,虽然只是一名管事,但身份不同,因此只朝黑袍老者略一抱拳,说道:“有劳老哥久候,这条路可不好走。”
黑袍老者道:“原来滕管事还是第一次来,快快请进。”
他退后了一步,让大家走人。
这是一间略呈长方的石室,地方并不大。
梁子丹在中间站定下来,就一指蓝灵儿、盛子书两人说道:“这位是辛有恒辛管事,这位是章通章管事。”一面朝两人向黑袍老者抬了下手道:“这位……”
黑袍老者连忙欠欠身,(他只有一只左手,无法抱拳)笑道:“兄弟残缺门赫连石,和三位还是第一次见面。”
蓝灵儿、盛子书同时抱拳,说了声:“幸会。”
梁子丹问道:“孟婆婆呢,兄弟奉命给他们两位带路来的,见了孟婆婆,兄弟就可以交差了。”
赫连石忙道。
“兄弟是奉命守护这里关口的,盂管事还在里面。”
他“笃”的一声,铁拐拄地,抢在前面,朝里行去,走近里首一道铁门,拉动门上一个小铁环。
没有多久,一道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走出一个一身黑色衣裙的少女,一手提着灯笼朝梁子丹躬身一礼。说道:“小婢奉孟管事之命,特来请滕管事的。”
梁子丹早已听滕传忠说过,自己名虽管事,实际和杜辉庭(假扮喜之郎的人)身份相等,已是总管身份,比起一般“管事”来,应该要高出一头。
这时眼看孟婆婆只派一个使女出来,为了要表示自持身份,只“哼”了一声,挥手道:“你只管走在前面领路。”
黑衣使女应了声“是”,走近铁门石壁,双手抡动绞盘,铁门就缓缓关上,才回身走在前面,欠欠身道:“三位管事请随小婢来。”
铁门之内,就是一条宽敞的甬道,她手提灯笼,走出四五丈光景,就朝右弯去,来至一间石室门口。隔着一道棉帘,脚下一停,欠身道:“启禀孟管事,滕管事三位来了。”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夜枭般的老妇声音说道:“快请!”
梁子丹早已一手掀帘,走了进去,冷冷的道:“滕某是奉命来的,不用请也要进来。”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起居室,两边各有几把椅几,中间还有一张八仙桌和两张板凳,桌上点了油盏,还有一把瓷壶,一个茶盅。
桌旁坐着一个头戴黑丝绒包头的老婆子。画了两条浓浓的柳叶眉,一双三角眼,一张血盆大口,身穿蓝布棉袄,黑色扎脚裤,底下一双八寸长的“大金莲”,穿一双绣花鞋,手里拿着一根三尺长的旱烟管,这副模样,像煞京戏里的刘媒婆。
她敢情正在坐着喝茶、抽烟,这时候虽已站起,嘴角里还有袅袅旱烟溜了出来,迎着连连拱手,陪笑道:“滕管事总算来了,老婆子接到上面通知,知道你老今天要来,方才足足等了你老将近半个时辰了,老婆子这双大脚站都站酸了,刚坐下来,只喝了一口茶,你老就到了,请恕老婆子失迎之罪。”
她当然看得出梁子丹面有不择之色,她也知道这位滕管事的身份,仅次于杜管事,这两人其实早该升总管了。
因为司徒总领也有一个“总”了,如果他们升为总管,岂不和总领并起并坐了?他们又怎能和这位“总领”相提并论?
所以他们两个(杜耀庭、滕传忠)一直委屈下来,只能称为管事,其实他们是大管事,手下还有很多小管事,一样也称管事,她当然不能开罪这位大管事之一的滕传忠!(梁子丹)
梁子丹只是朝她淡淡一笑道:“兄弟是奉总领之命,领章、辛两位管事来的,他们是现任无垢山庄总管杜老哥的手下,押送盛子书、蓝灵儿两人来的。”
说到这里,回头朝蓝灵儿、盛子书两人说道:“你们快来见过孟管事,如果杜总管有什么交代的话,就可和孟管事直说了。”
蓝灵儿、盛子书连忙跨上一步,拱手道:“在下辛有恒、章通见过孟管事,总管要在下两人押送盛子书、蓝灵儿前来,曾有交代;要在下两人和四名弟兄一起留在孟管事这里,就听候孟管事差遣,如果孟管事这里无法安置,就要在下等人暂时随滕管事去。”
她们两人均跟喜之郎学会了变音术,是以孟婆婆丝毫听不出来。
孟婆婆一双三角眼,问道:“杜总管不是回来了吗?”
梁子丹道:“他目前是无垢山庄总管喜之郎,他们两个并没和无垢山庄的人一起出来,当然也不能去找杜老哥。暂时不如留在此地,等兄弟向总领请示之后,再作安排,据兄弟看,总领兄弟领他们到这里来,大概也是有意把他们留在这里的了。”
孟婆婆连连点头道:“滕管事说得极是,其实只要滕管事吩咐一声,老婆子这里人手不多,有他们两位留在这里帮忙,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一面尖声叫道:“阿桂,你快进来。”
门口黑衣少女答应一声,迅快的走入,垂手道:“管事有什么吩咐吗?”
孟婆婆道:“你先领辛、章两位管事把这两个丫头押到元字号去,然后领两位管事和四位兄弟到左首一排房里休息。”
那叫阿桂的少女答应一声,朝蓝灵儿、盛子书两人躬躬身道:“两位管事请随小蝉来。”
蓝灵儿、盛子书拱手别过梁子丹、孟婆婆,率同四名庄丁押着小珠、小玉退了出去。
梁子丹道:“好了,兄弟任务已了,也该走了。”
孟婆婆尖笑道:“滕管事且请稍坐,喝盅茶水再走,你老还是第一次来,方才是因他们不便从前面来,所以要走水道石窟,现在只有你老一个,自该走前门了,且等阿桂厕来,老婆子要她送你老出去。”
梁子丹奇道:“这里只有你孟管事和阿桂两人吗?”
孟婆婆呷呷笑道:“不瞒你滕管事说,这里除了老婆子和阿桂两人之外,其余的人只负责守卫工作,并不知道出去的走法。”
“原来如此!”
梁子丹道:“难怪兄弟领他们进来,总领还要交给我一张密柬,才能通行。”
孟婆婆给他倒了一盅茶,才道:“老婆子听总领说,这里曾被喜之郎潜入,救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前后两处通道,最近才改建完工的,喜之郎这老贼要是没有死的话,再偷进来,就包管他出不去,可惜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来了。”
她提起喜之郎,犹恨恨不已!
“谢谢你。”梁子丹用手指叩着桌面,拿起茶盅喝了一口,他早就听说过孟婆婆善于下迷,但她决不会对自己下迷药的。因此就放心大胆的喝了下去,一面说道:“孟管事,你是仙娘的老人,到这里当一名管事,真是委屈你了。”
“唉!”孟婆婆又给他斟了一盅,也叹了口气道:“老婆子昔年还是仙娘的贴身侍女,这句话快五十年了。当时四个老姐妹,如今已只剩下老婆子一个了,派老婆子到这里来,还是神君的意思,说这里十分重要,关系着神君的霸业。
神君手下的杜管事和你滕管事都另有重要差遣,派不出人手来,只有派老婆子来,才信得过。其实神君是看老婆子已经老了,没旁的差使可做,才要我来坐冷板凳的。”
梁子丹道:“孟管事哪里老了?看来最多也不过五十出头。”
这话听得孟婆婆大为高兴,呷呷尖笑道:“滕管事真会开玩笑,五十年前,老婆子已经是花信年华的人,如今……唉,年岁不饶人,最多也只能说还算强健。”
说到这里,黑衣使女阿桂已经翩然走入,躬身道:“回孟管事,盛子书、蓝灵儿已经送入元字号房中,两位管事等人也都安顿好了。”
“很好。”孟婆婆站起身道:“你现在送滕管事从前山出去。”
梁子丹站起身,抱抱拳道:“兄弟那就告辞了。”
说罢,随着黑衣使女阿桂往外行去。
蓝灵儿、盛子书和四名庄丁,被安顿在左首一条甬道的一排三间石室之中,每间住两个人。
他们的身份,依然只是押送蓝灵儿、盛子书来的人。目前暂时住在这里的,在总领没有派他们工作以前,孟婆婆自然不能把他们看作她的属下。
这条甬道,两边一共有七间石室。
对面的四问,房间较大,每间住四个人,一共有十六名黑色劲装跨刀的汉子,轮流值班,他们当然是孟婆婆的手下了。
此刻,应该已经是晚上了,住在山腹石室中的人,是没有白天和黑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