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师太心头蓦地一震,立即向身后四人,打了一个手势,要大家戒备,然后却迎着山径,斜斜盘去。
这是莲花峰北面,从峰顶直削而下一座陡壁,壁下四周,乱石峥嵘,除了一两丛灌木,可说寸草不生。
此时,石壁下截,已露出一个长方形宛若门户的大洞,洞外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一阵阵血腥气味,就是从这些尸体上吹来。
尽管明月如画,但这画面,已是十分惨烈,何况在异样的沉静之下,因风传来声声猿啼,使人听得越发毛骨悚然!
青师太首先跃出,走近前去,蓦地口中发出一声惊噫,身躯也不禁后退了一步,两道炯炯目光,盯在这些尸体之上,简直发直。
静因师太知道事非寻常,赶紧越过西门追雪等三人前面,站到青师太身侧,定睛一瞧,也禁不住惊噫的道:“那是公孙师弟!啊!还有木尊者!凌云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师太脸色凝重,目光依然注视着这些人,头也不回的道:“道友,你瞧,他们鲜血还在从伤口渗出,分明只是刚才发生之事!”
这时西门追雪、吕雪君、姜青霓三人,也已瞧清地上触目惊心的一幕。
姜青霓小姑娘家,几曾见过这等血淋淋的场面,早巳吓得双手掩面,别过头去,躲到师傅身后,目不忍睹!
原来石洞前面,躺着的这些人,竟然全是名震江湖的一代高手!
其中有峨嵋掌门凌云子,崆峒掌门公孙泰,少林四尊者的木尊者、金罗汉,武当双剑的抱真子、守真子和另外八个人,自己虽然不认识,敢情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他们并不是散乱的倒下,死在红叶教主或五个古怪老头手上,而是在一场激烈的大火拚中死去的。
这真是一场武林中从未有过的自相残杀!
也分不清孰先孰后,从斗场中的情形看来,大致公孙泰是死在木尊者“大力金刚掌”下,凌云子似乎为了救公孙泰,一剑刺人木尊者左肋,但他却被金罗汉的少林绝学“怀心腿”踹中后心,金罗汉则又死在公孙泰脱手飞出的一柄长剑,插入小腹。
另外一组,是武当双剑抱真子、守真子,是被五个人围击致死,其中比较着名的有名震关洛的金枪将吕史,和直隶名武师琵琶手杨少武。
另外还有两个徒手相搏,扭作一团的,瞧不清面貌,不知是谁?除了这些人,不远的地上,还插着一柄寒光如雪的厚背单刀,光瞧那柄刀的份量,使刀之人,决非庸手!
静因师太口中连连念佛,迟疑的道:“难道真是石室之中,发现了什么秘笈?唉!这……这是何苦……”
青师太缓缓收回目光,侧脸问道:“道友认为这些,真是自相残杀致死的吗?”
静因师太蓦地一怔,吃惊的道:“难道道友另有高见?不过从他们兵刃刺人的伤口,还在流血,看来似乎不可能被人残杀之后,再故布疑阵!”
青师太冷哼一声,手持念珠,向凌云子,木尊者等人一指,道:“光凭他们这几个人,武功修为。就不在你我之下,而且差不多也功力相若,没有数十百招,决难分得出高下,岂会全在出手一招之间,同归于尽?”
静因师太连连点头,道:“道友说得极是!”
青师太接着又向武当双剑一指,道:“尤其是紫霞真人门下的抱真、守真两人,破绽更多!”
西门追雪、吕雪君同时向武当双剑望去,只觉他们是在五人围攻之下,同归于尽的,武当双剑使的正是武当镇山绝艺“两仪剑法”,力敌五人,甚至同归于尽,也并无可疑?
只听青师太续道:“武当‘两仪剑法’,双剑联手,威力之强,力敌五人,原也不足为奇,但是这也要瞧瞧对手是谁?金枪将吕史,和双拐樊长江,有‘南拐北枪’之誉,威望之盛,岂会和琵琶手杨少武等人联手对付武当两个后辈,又岂会被守真子剑洞心腹?何况这些人虽然全都脸上露出无比愤怒,但这种愤怒,并不是以死相拼同归于尽的愤怒,而是急怒愤恚之色!”
静因师太惊怒的道:“那么他们是被人制住穴道,但耳目仍能转动,然后排成这副模祥,再把兵刃刺人的?”
青师太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这种布置,也决非一个人能够办到……”
吕雪君插口道:“师伯是说他们全死在五个怪老头手下?”
她话声未落,突然听到身侧不远的一丛灌木之中,似乎有人发出一声轻吟!
西门追雪站在吕姊姊身侧,听得最为清楚,低喝一声:“是谁?”
足尖一点,人已抢先往灌木丛中扑去!
青师太、静因师太、吕雪君、姜青霓等四人,惟恐西门追雪有失,也急忙跟着过去。
只见在一丛灌木遮掩之下,果然躺着一个身躯修伟,两鬓斑白的蓝衫老人,气息奄奄,似乎离死不远。
静因师太微微皱眉,吃惊的道:“他是八封刀谢沧州!”
青师太点头道:“不错!洞口那柄单刀,正是他随身兵器,照此情形看来,他好像受了极大震动,五腑离位,伤势颇重!”
此时,吕雪君早已从怀中掏出一颗“碧灵丹”,纳入老人口中,西门追雪疾点了他几处大穴,又忙着默运功力,替他推宫过穴。
一阵子工夫,蓝衫老人脸色已逐渐好转,眼皮转动,缓缓睁开眼来,当他瞧到眼前立着的老少诸人,似乎正待张口说话。
静因师太忙道:“谢老施主身负重伤,此时不宜多说,快先运息调气,有话待会再说罢!”
谢沧洲八封门掌门,自然知道疗伤之道,微微点头,果然立即闭上眼睛,迎着西门追雪内力之助,运起气来。
约莫过了顿饭光景,西门追雪满头大汗的吁了口气,直起腰来。
谢沧洲已能自行坐起,运功调息,又过了一阵,才睁开眼来,拱手道:“若非两位大师侠驾适时赶到,不但老朽横尸荒山,恐怕五大门派后人,将会引起一场仇杀,哦!这位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西门追雪赶紧抱拳答道:“晚辈西门追雪,天台门下。”
青师太因听他说出五大门派后人,恐将引起仇杀之语,不禁心中一动,忙道:“老施主言中之意,似乎曾目睹峰顶惨剧,不知因何身受重伤?贫尼愿闻其详!”
谢沧洲长长的吁了口气,黯然摇头道:“老朽一时好奇,风闻江湖传言,赶来黄山,今晚攀登峰顶,莲花峰平静如恒,并未遇上什么事故,心中方感失望,忽然听到峰后似乎隐隐传来人声,才绕下峰来,那知依然不见人迹。
“老朽正感奇怪,及走到附近,才发现这片峭壁之下,已发生了一场激烈之争,倒在地上的竟然全是各大门派一流高手,不是剑中心腹,便是掌按要害,而且鲜血还在汩汩流出,分明离老朽寻来,为时不会太久。
“老朽心中不禁恻然良久,暗想照这情形看来,江湖传言,莲花峰石室发现‘玄天秘笑’之事,果然属真,不然,凭这些一代宗师,江湖上已享有盛誉之人,那会互相残杀,落得如此以命相搏?”
静因师太忍不住问道:“谢老施主认为这些一代高手,都是为了秘笈,才互起争夺的吗?”
谢沧洲黯然叹道:“老朽当时,确是如此想法,但继而一想,这情形大有可疑,这些人中,像凌云子、木尊者、金罗汉和吕老哥、公孙老哥等人,全有数十年修为,即使对方最厉害的招法,也不可能一击奏功,何况有几位身中要害,还是被人在身后偷袭致死。老朽想到这里,不禁心头大凛,口中喃喃自语:‘这是极不可能之事,难道另有阴谋,想藉此引起五大门派互相火拚不成?’”
西门追雪听到这里,心中暗暗佩服,果然这位老人见多识广,他的见解和青师太如出一辙!
心中想着,不由往吕雪君望去,正好吕雪君也赶巧回过头来,两人会心的微微一笑!只听八封刀谢沧洲续道:“那知老朽话声才落,忽然有人应了声‘不错!可惜你迟来一步,已经赶不上他们了!’老朽嘭地一惊,急忙功布全身,同时也掣出刀来。”
青师太点点头道:“贫尼瞧到石洞前面那柄单刀,份量沉重,决非寻常之人所能使用,只是一时想不起谢老施主来。”
谢沧洲无限的感慨道:“大师如此说法,更叫老朽无地自容。”
他说到这里,接着又道:“老朽举目瞧去,月光之下,只见从石室中应声走出一个身穿墨绿长袍的矮小老头……”
西门追雪不待他说完,急着问道:“老前辈可看清那人是何形状?”
谢沧洲并没思索,续道:“当时老朽只觉此人身材矮小,等他走近,才知竟然还是一个驼子!”
“啊!”西门追雪心中暗暗叫了一声,“那是田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