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恶郎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此时也不禁心下发毛。
这时大殿上忽然响起轻盈口哨,那是从云儿口中所发出,说也奇怪,那两只白雕一听到哨音,居然雪羽徐敛,发光金睛,恶狠狠的盯了崔如风一眼,缓缓向廊前走去。
西门追雪虽觉两只白雕,行动奇怪,但依然手仗银练剑,凛然而立,并不稍退,厉声喝道:“崔如风,你说,我吕姐姐怎样了?”
崔如风诡笑道:“小子,你吕姐姐早已跳崖死了。”
西门追雪听得急怒攻心,经喝一声:“恶贼,小爷和你拚了!”
身形倏然欺进,右腕一抖,银练剑对准崔如风胸口,急刺而至!
恶郎君崔如风早有准备,反手掣出蛇形剑,正待往来剑砸去,但一眼瞧到西门追雪用剑手法,及所挟剑风的强劲程度,和银练剑特别刺眼的异样光华,心头不期一惊!这小子不但剑上造诣极深,而且使的还是一柄断金截玉的利器!
一时那敢和人家硬砸,身子微微一偏,让开来势,蛇形剑一招“毒解围腰”,反向西门追雪身后劈去。
西门追雪长笑一声,喝道:“恶赅,你能接得小爷几剑?”
他此时很不得一下就把恶郎君杀死,方雪心头之恨,长笑声中,早巳把“大罗天剑”,旋展开来!
要知“大罗天剑”,乃是东海无名老人的旷世绝学,每一招式都蕴天地莫测之机。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仅凭一招剑法,在江湖上久享盛誉,博得“一剑”雅号,无人能挡。
西门追雪这一施展,当真如雷霆疾发,风云变色,但见寒芒掣电,剑气弥天。
恶郎君崔如风枉自练剑数十年,平日目空一切,这会也只觉精虹耀眼,剑风砭骨,连人家发剑的招数都瞧不清楚,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连退守。
心头又急又怒,却不敢答话,只是把一柄蛇形剑,使得风雨不透,紧守门户,他是想仗着深厚功力,和西门追雪对耗。
那知才到第六招上,耳中听到“呛”的一声轻响,手上一震,自己一柄仗以成名的蛇形剑,剑尖已被对方削去一截!
崔如风心头狂震,尤其大殿上恶道人墨无为等人,眼睁睁瞧着自己连番失利,竟然没人赶出助阵,更是又气又怒。
他那知恶道人墨无为先前以为崔如风的武功,西门追雪决难讨好,是以只暗中监视着瓢浮子一人。
那知双方才一动手,崔如风竟然步步后退,连番遇险,心中不期大为惊异,暗想:“这姓方的小子,数月之前和自己动手,除了身法古怪,剑术也并不高明,何以数月不见,功力会突飞猛进,尤其那一手剑法,真如天河倒挂,凌厉无匹,连自己也丝毫瞧不出是问路数?”
心念转动之际,只听“砰”的一声,恶郎君蛇形剑,竟然被姓方的小于削断了一截,他心头一震,右手铁拂一竖,正待站起身子……
“墨道长稍安毋躁,崔如风身为本教副教主,有人上门寻仇,理应向我察明曲直,听候吩咐,他擅自行动,目中那还有我这个教主,让他吃点苦头再说!”
发话之人,当然是端坐大圈椅上的教主琼宫公主!
她那冷峻严峻的口气,丝毫不像出之于一个妙曼轻盈的少女之口,使人听得不寒而栗!
墨无为微一抬头,正好和她蒙面白纱中射出来的两道寒电般目光一接,只觉这位教主,目光中含有一种慑人凌威,不可迥视,尤其冰冷的命令口吻,好像言出如山,使人无可违抗!任他恶道人凶名久着,此时也身不自主,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低头坐下,不敢作声。
这两句话的工夫,恶郎君崔如风已被逼得连声厉吼,身上也接连受了几处剑伤,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但他乃是城府极深之人,自知今日之局,再缠斗下去决难讨好,稍一不慎,就非死即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把琼宫公主,以及墨无为等人全都记上了仇,口中厉吼一声,蛇形剑猛然一冲,明是强攻,实是走势,双脚一点,身子冒着缭绕剑光,腾空跃起!
西门追雪已把仇人困在剑下,哪还容他逃生,一声清叱,银练剑一旋,剑风震荡,跟着倒卷上来!
恶郎君崔如风拼死突围,他一身功力,也不可轻视,连人带剑,向上一拔,窜起三丈多高,一个“云里翻身”,改直窜为斜掠,再次向上斜直掠起!
西门追雪同时躬身,如影随形,紧紧扑上,右手长剑,原式刺出,左手一探,掌根吐劲,使出恶穷神归驼子的“铁掌银钩”手法,往崔如风后心拍去!
恶郎君连受挫折,身在半空,情急之下,反手一剑,往西门追雪剑上荡去,他原想惜力着力,在荡开对方剑势之际,自己也好趁力飞出庙外。
但他忘了西门追雪手上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利器,双剑一接,“答”的一声,崔如风大叫一声,蛇形剑齐柄切断,同时右手也给削去两个指头,一阵剧痛,真气骤散,身不由主地往下落去。
西门追雪后发左掌去势稍偏,但崔如风还是被一股强猛掌风的边缘扫中,一个身子晃悠悠飞出去一丈开外,像陨星下落,摔倒地上。
他连受重创,居然四肢用力向上一提,“金鲤跃浪”,直跳而起,双瞳喷火,再也顾不得右手剑伤,厉吼一声,发出全身真力,双拳疾冲,往跟踪飞落的西门追雪胸前击去!
恶郎君崔如风终究数十年修为,内力深厚,这一下,拼死反击,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拳风出手,势若奔雷,正好西门追雪身形落地,又是当头一剑,往恶郎君劈落!
这两下,一个追踪发剑,一个反身冲击,两个身子都快。眼看恶郎君裂石开山的双掌,击上西门追雪当胸。
西门追雪匹练如银的长剑,劈落恶郎君当头,两下就得同归于尽……
这当真是电光石火之事,连身在场中的瓢浮子、傅青圭要想抢救,都嫌不及!
正当危机一发之际,大殿上忽然响起一声其冷如冰的娇喝:“住手!”
谁也没看到端坐首位的天地教主琼宫公主是如何飞出去的。
当然更没有瞧清她如何出手,但她不知何时已白衣飘忽,俏生生的站在两人之间。
不!她手上不是还执着一柄又细又长,精光耀眼的长剑?那正是西门追雪手上的银练剑!也许大家太紧张了,没瞧清楚,但西门追雪也只党眼前白影一闪,手上长剑,已被劈面夺去!
恶郎君崔如风更凶焰尽泄,双目散漫,不住的喘息。
这当真变得太离奇了,瞬息之间,一场流血五步,伏尸两人的场面,立时变得风平浪静,静得出奇。
大家的眼睛,都集中到白纱遮脸、长裙曳地的琼宫公主身上。
她纤手一抬,美妙无比地把银练剑递还到呆若木鸡的西门追雪手上,口中冷冷的道:“西门少侠,方才在庙外窥看多时,当知崔如风乃是本教主属下之人,西门少侠如要寻仇,尽可按江湖过节行事,再行了断,本教主决不偏袒属下。”
西门追雪一愣之后,接过长剑,剑眉一轩,朗声笑道:“恶郎君崔如风淫恶滔天,凶名久着,天地教如欲为天地张正气,为苍生解困厄,这等穷凶极恶之人,岂能担任副教主职务?
“如果天地教是个藏垢纳污,网罗邪恶,欲以江湖为争名夺利之场,不顾正义,不问是非,方某除恶务尽,何用按江湖过节行事?
“方某和这恶贼仇深似海,势不两立,教主既然口口声声决不偏袒属下,何以在双方动手之前,未加喝阻,问清是非?直等方某侥幸得手,突然夺去方某手中长剑,出面干涉,教主天人,定当有以教我!”
他这一席话,词锋犀利,正义凛然。
琼宫公主被他驳得微微一怔,接着幽幽叹道:“唉!你还是这个倔强脾气!”
西门追雪听得心头猛震,只觉这声音十分耳熟,一双俊目,顿时射出两道寒光,直向琼宫公主蒙面白纱上逼视!
琼宫公主也似乎立时警觉,恢复了她冰冷语音,说道:“本教究竟是为天地张正气?还是以江湖争名利?西门少侠日后自知,此时说也无用。
“至于你在本教主面前,控诉崔如风是淫恶滔天,凶名久着之人,本教主初履江湖,是非未明,只要你所说属实,本教主决不宽容。”
说列这里,白影一晃,翩然飞回大殿,在绣披大圈椅上坐定,回头向云儿低低说了声:“带崔如风上殿。”
云儿躬身应是,立即走近阶前,娇声喝道:“公主着崔如风上殿问话。”
恶郎君崔如风方才受创狂怒之际,拚耗全身真力,双拳向西门追雪闪电冲击而出,陡然发觉全身轻震,一缕寒气,由顶门直下,他不知是受了暗算?还是自己太过愤怒,运岔了气?